第二十八章
威廉的身边跟着两位气质沉稳、一看便知是文化部门要员的中年男士。他们似乎在实地考察后台的设施和流线，威廉的目光敏锐地扫过通道两侧的门牌和消防设施，偶尔对总经理提出关于后台空间利用和艺术家休息条件的问题。
几乎是范芸熙抬头的同时，威廉的目光也恰好从通道墙壁上移开，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身上。
四目相对。
通道顶灯的光线不算明亮，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小小的光点。看到她的那一瞬，他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意外”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而在看到范芸熙后，威廉停下了交谈，对身旁的负责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又再次朝范芸熙这边看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她点了点头，眼神里是纯粹的、如同看到一位合作者般的致意，没有停留，也没有多余的话语，便与那群人继续前行。
这次偶遇，比上一次在书店更加短暂，更加公事公办，甚至可以说毫无交流。但正是这种绝对的、刻意的无交流，反而在范芸熙心里留下了更深的印记。
接下去的几次偶遇和之前两次相似却不又不相似，而最近的一次偶遇却未范芸熙和单均昊那看似平稳的关系留下了一道不可察觉却又深刻的裂痕。
“灵光与结构”当代艺术展的开幕酒会，设在信义区顶级酒店的天空画廊。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外，是台北101大厦璀璨的剪影和万家灯火构成的流动星河。展厅内部则以纯白和深灰为主色调，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映照着精心设计的灯光，将那些抽象、前卫的艺术品烘托得愈发引人深思。
范芸熙挽着单均昊的手臂步入会场时，立刻感受到了那种属于顶尖社交场合的、彬彬有礼却又暗流涌动的氛围。她身着一袭沉静的藏蓝色丝绒晚礼服，款式简约却极显气质，颈间只戴了一串细小的珍珠项链，与单均昊一身经典的阿玛尼晚礼服相得益彰。作为SENWELL的总经理及女伴，他们一出现便吸引了诸多目光，不断有人上前寒暄。
单均昊熟练地周旋于宾客之间，谈论着经济走势、地产行情，偶尔也附和几句对艺术的见解。范芸熙则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安静地陪在一旁，心思却与这些商业气息浓厚的对话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目光偶尔掠过那些色彩大胆、线条扭曲的画作，她试图从中捕捉一丝真正触动心弦的灵感。
就在这时，展厅另一侧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人群如同被无形的手分开，自然而然地让出一条通路。
威廉·史宾赛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穿着 Ralph Lauren 紫标定制晚礼服，完美的剪裁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无遗。他没有系领结，而是选择了一条深暗绿色的丝绒领带，与他深邃的眼眸隐隐呼应，在满场黑白礼服中显得别具一格，既遵守了礼仪，又透露出不容忽视的个性。他身边跟着史宾赛基金会的艺术顾问、画廊的顶级总监，以及两位在艺术界举足轻重的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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