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疾

利箭破空，却直直射入了李若兰的心脏…

素衣染红，李若兰不可置信地看着北堂玄夜奔向旁边的女子，一剑斩断铁链，将她破碎脏污的身子揽入怀中。

李若兰始终没有明白，他刚刚到底选了谁？

伍子陵停下步子，在不远处怔怔看着。

荆羽领着身后的侍卫，不多时便拿住了秦嬷嬷和两个魁梧大汉。

完全忽略秦嬷嬷的叫嚣，北堂玄夜抱起早已失去意识的苏言起身，只留给痛苦喘息中的李若兰一个决绝的背影，她慌了，趁着最后一口气叫住了北堂玄夜：“大人！”

北堂玄夜脚下一顿，似乎在给身后之人一个解释的机会。

“希望大人…能明白太师大人的…苦心…”李若兰双目垂泪，满是不舍，她并非真正的李若兰，而是当朝太师魏忠的养女魏芸汐，她知道，这些根本瞒不过北堂玄夜。

北堂玄夜孤身而立，挺拔的背脊没有一丝晃动，“有些事本相自会找他问清楚…魏芸汐，你在本相药膳中下毒，拖住本相，致使陛下在朝堂上腹背受敌孤立无援，虽是授命于人，却不可饶恕，本相会派人将你的尸首送回太师府，全了你的忠孝节义。”

李若兰再也看不清眼前之人的背影，原来，与她一直仰望着的人比肩而立，终究是奢望…

苏言与李若兰被关押的地方，原来就在丞相府荒弃的北园假山石之后，是秦嬷嬷背着北堂玄夜找人修葺的，专用于惩罚犯错亦或是对北堂玄夜有非分之想的女子，且有一条暗道直接通往府外。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秦嬷嬷深谙其道。

李若兰被劫时，一路撒了用于追踪的药粉，也是因此，北堂玄夜才更加笃定了她的身份。

苏言身上的皮肉和褴褛的衣衫早已经粘在了一起，伍子陵每撕开一寸，苏言便痛得呻吟一声，只是因为下颌脱臼，痛呼声也扭曲了几分。

虽然北堂玄夜最终选择救下苏言，但伍子陵始终忘不了他毫无感情说出的那句“本相自然要救本相的夫人”，到现在他都还心有余悸，所以并不打算立马原谅北堂玄夜。

“她身上又臭又脏，丞相大人还是先避一避吧，以免被些脏污的东西冒犯了您的尊贵之躯。”

北堂玄夜一身血迹斑斑，却不为所动，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为何而回来？”

在他耳边私语之人以及凭空出现的哑徒，果然是她。

苏言身上的血洞终于止住了，伍子陵手上动作不停，嘴撅得能挂起一壶酒，“丞相大人不如问些有用的，譬如你差些在梦中沉睡至死那夜是谁唤醒你的，又是谁冒险为你采摘芜菁草，落得半张脸毁容的下场？”

北堂玄夜蓦地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吸一口气，一颗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他突然明白了，苏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六七月的时日，他始终想不明白的事情终于渐渐浮出水面。

她明明对他有情，为何还会选择离开他？

他终于明白了，他本身就是一个灾祸，他带给她的伤害足以毁天灭地，足以让她永世不得安生…

伍子陵终于将苏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好敷上药，又让侍女将她上上下下擦拭干净，一张脸终于露出了原来的样子。

只是铺散的长发无法用水清洗，伍子陵直到苏言一向爱干净，便将自己囤了许久的宝贝拿了出来。

银白色的粉末撒在发丝上轻轻揉搓，苏言一头的长发发立刻变得乌黑柔亮，散发清香。

“丞相大人和荆羽将她从乱葬岗捡回来那夜，她也睡得十分安详，安详得让人以为她已经没了呼吸。她是个坚强的女子，所以我从不担心她会放弃自己的生命，只要她永远求生，那我便每次都能将她救活。”伍子陵的声音出奇得温柔。

“她一直都是如此，向死求生。”看着那张平静无波的容颜，压抑已久的思念如野草疯长，北堂玄夜缓缓轻触苏言的额角，指腹又划过她的侧脸，轻抚她脸上已经结痂的伤痕，既而俯下身，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

伍子陵哀叹一声，“也不避讳我了，得，我先出去了，说些她喜欢的话，没准明天就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