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间

苏言踩着伍子陵的步子走进前厅时，赫连瑾的手还搀在北堂玄夜手臂上，北堂玄夜则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伍神医快来看看北堂！刚才在朝堂上还能舌战群臣，为朕辩护，说得那帮老骨头哑口无言，怎么突然就…”赫连瑾神情焦急，甚至有些失态。

伍子陵快步上前，拿出一枚药丸让北堂玄夜服下，“丞相大人因为服了药才与常人无异，其实他今晨才从昏睡中醒过来，听闻陛下被群臣责难，说着'君威难犯，不敬君王者，当斩'之类的话，一怒之下便冲出去了。陛下，烦请扶大人坐下，草民为大人施针。"

北堂玄夜脸色依旧惨白，额角渗透着冷汗，眼睛紧闭着，双唇微抿。

赫连瑾感动至深，北堂玄夜突然出现在朝堂上，将一众谣言瞬间击溃，就连那些逼着他立沐宛意为后的朝臣们也都偃旗息鼓，连大气也不敢喘。

赫连瑾握住北堂玄夜的肩，“北堂，你可千万不能有事…”转而对伍子陵道，“伍神医，上回朕派人送来的芜菁草可还有？”

伍子陵摇头，“大人的病来势汹汹，如今芜菁草的效用也微乎其微了。”

“连芜菁草也没用了？”赫连瑾脸色一沉，怒意渐起，“你说，还有什么可以治好北堂，朕是一国之君，有什么灵丹妙药是朕找不到的？"

“照殿红木…或许有用？”伍子陵卑躬答道。

“照殿红木？”当初为了印证苏言的身份，北堂用计将照殿红木从李术那处取来，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尤其连当事人苏言都失踪了，此事便搁浅了，“照殿红木应该在北堂手里…”

“太后娘娘素有头痛顽疾，大人将照殿红木献与娘娘了。”

赫连瑾皱眉，难怪上回他去给母后请安，听她说顽疾已除，原来是因为照殿红木。

“朕需要三日时间…伍神医，这三日北堂就先交给你了。”赫连瑾又轻拍北堂玄夜的手背，语气不容抗拒，“北堂，不许死，等朕回来！”他应下他的事还没有完成，他怎么能食言？

苏言在一旁看得揪心，不忍再继续看下去，退身移到门边，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赫连瑾与北堂玄夜那处，飞速溜了出去。

怎么回事？她竟然…想哭？

这样的情绪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脸上有些冰凉湿润，缠绕的纱布裹得难受，苏言索性将纱布拆了，脸上凉意带着痛楚，让她更加清醒。

北堂玄夜好像在很多人的心里都占据着无比重要的位置，太后，赫连瑾，伍子陵，荆羽…或许还有李若兰，他们对他的“爱”意远远超过她那点微末的在意，所以她的伤感和介怀都是不值一提的，她不想他死，和她不想要看到小玉，看到白洛死是一样的情感，毕竟他是她来这世界第二个给她温暖和关心的人。

赫连瑾说，需要三日，那她再等三日，等她亲眼看着他们将北堂玄夜从死神手中抢回来，她便回去继续过她的田园生活。

不知不觉走到了原来的住处，没有丫鬟婆子看守，苏言很容易便推门而入，屋里的陈列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蒙尘，不知道是因为有人时时打扫，还是有了旁人住进去。

北堂玄夜恢复了些体力，便在荆羽和伍子陵的搀扶下回了屋里休息，赫连瑾摒开了内侍，独自在丞相府中走着，鬼使神差的在一处独院前停驻，犹豫片刻，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立着一个粗布麻衣的女子，如果不是披散的长发和纤细的身子，赫连瑾还不敢肯定这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的落寞的背影，与周遭环境格外格格不入，让人心疼，赫连瑾的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再开口时竟是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苏言…”

女子问声身子一震，转过身来。

脸上横七竖有些红肿的伤口吓得他心口一紧，却还是看清了那女子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