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毛手套

荆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试探和不确信，更多的却是激动。

伍子陵扶额摇头，一副我也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的模样。

“唉…”苏言转过身，抬起来，主动与眼前的荆羽目光相接，声音无比笃定，“是啊，我回来了。”

“呵…呵呵…”荆羽此时只想笑，毕竟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猝不及防就出现在眼前，他作为杀手时可并未受过这样的训练，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他只记得那日寐女从密道回来时一脸悲戚的模样，而后还拉着他去了乱葬岗寻苏言，寻找未果，待回到丞相府时又听到苏言挟持太后脱身的消息，一边庆幸着却一边忧心不安，而后便再也没有听任何人提起那夜的事和那夜不知去向的人。

苏言在伍子陵软磨硬泡之下将自己离开丞相府之后所做的事以及所遇之人，除了白洛那条江湖线，都告诉了荆羽和伍子陵，二人听后唏嘘不已。

“果然，离开了丞相府，你便如鸟雀归林，不仅恢复了自由，还能大展一番拳脚，现在劝你再留下，倒是显得我们太自私了。”伍子陵啧啧叹道。

荆羽问道：“所以，还是打算离开吗？”

苏言坚定点头：“想要做的事还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而且还有人在等我…”

“哪怕大人的情况还未稳定，你也能放心离去？”荆羽不肯放弃，“那个人不过是个江湖骗子，你才认识他多久，或许他图谋不轨…”

苏言挥手打断：“放心，他要是对我不轨，早就死无全尸了，这人虽然不一定是个好人，但确实能帮我很多忙。话说回来，你俩总不可能撸起袖子，赤脚踩进泥田里，把自己弄满一身臭泥还傻笑吧！”

伍子陵摸了摸下巴，“确实不敢想象，不过那样不顾自己形象，模样应该是丑陋粗鄙又笨又傻的，不足为患。”

“患，患你个大头鬼，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随意以貌取人。”苏言敲他一记，不过也没打算为白洛正名。

荆羽却眉头能拧出水来，背过身，有些负气道：“既然没有留下的打算，便在大人回来之前离开吧！我怕他看到你心情起伏太大，对他恢复不利。”

伍子陵扒上荆羽的手臂，不顾荆羽挣扎，“喂，你要是把她气走了，我跟你没完啊！你怎么就是个榆木脑袋，你以为北堂玄夜口中在他耳边说话将他唤醒的人，是鬼啊！你也在他旁边说了一大堆废话，怎么不见他有反应？所以啊，人和人之间是有差别滴！”

苏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久违的画面让她甚是想念，“好了好了，你们可以叫我胆小鬼，但绝不能叫我小气鬼，不管北堂玄夜看到我好与不好，我都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我们先换个地儿？云楼也行，过多了清苦日子，也挺怀念大鱼大肉玉盘珍馐的，你们请我吃一顿吧！”

荆羽不自在点点头，被伍子陵往外推，苏言转身一瞬，却发现旁边的博古架上有件熟悉的物品，待看清后，惊得噤了声。

那是她织的兔毛手套，半截式，男女皆宜。

“这是夫人受邀参加丰都贵女诗会时收到的赠礼，听说此物是个新鲜玩意儿，精贵得很，夫人得了便转赠了大人，说是大人长时间翻阅文书，手上可穿戴此物保暖，大人宝贵得紧…”

荆羽不顾伍子陵的拉扯“好心”解释，倒像要故意激起苏言心底的波澜。

“啧啧啧，伉俪情深呢！”苏言笑道，“对了，你们莫不如顺水推舟，告诉北堂玄夜唤醒他的人就是李若兰，以增进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也算功德一件。”

伍子陵吓得赶紧挡在苏言面前，“我都说了他跟李若兰是假的，这东西我也有，一点都不稀奇！”

荆羽好整以暇，不怕死继续说道：“好像是侍女为了擦拭方便才取下的，不然大人定然随时穿戴着，方不负夫人一片情深。”

伍子陵破口大骂，“你放屁！你个烂木头少在这里唯恐天下不乱！”

如果不是布条封印了苏言的脸，恐怕她脸上的表情早就碎成了渣。

“好了，走吧，我对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没有兴趣。”苏言率先走出了房门，二人随即跟上。

刚到回廊尽头，便有人风风火火来传报，皇帝陛下亲临丞相府，传伍神医前去面圣，关于北堂玄夜的病情，有要事相商。

伍子陵怕苏言偷偷跑掉，捉住她的手腕一同前往，苏言想往后缩，背后又是荆羽宽大的胸膛阻挡，她这辈子头一回觉得，脚下的路怎么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