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宿（2）

众人成立方舟的初衷，是想留住人类文明的最后一捧火。

最初的领导者秉持着这一想法，带领人们建起人类基地抵御异物入侵。基地有一座高墙，墙体采用特殊材质，坚硬稳固。它被高高筑起，以冰冷色泽映着远处的天空，将人类同一切异化的事物分隔开来。

那时的人们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便决议组建探查小队去可能存在的“净土”追溯灾祸根源。素来雷厉风行的领导者签下这一决议后，眼眶也难免湿润。

他们深知基地高墙能拦住异变物种一时，挡不了一世。它终有一日会垮塌，此时的人类如若不未雨绸缪，彼时只会更被动。

总要有人承担起高风险的任务，为万代开太平。

哪怕押上的是性命。

决议公布后，方舟对主动请愿的人们进行层层筛选，留下了一批尤其出色的战士。

他们出城前夕，很多人去送了行。

大家不知道异变蔓延到了何地、何种程度，更不知道他们派出去的人能否平安归来。那批战士中不乏有少年，他们身姿挺拔，仿若高山拔地而起的松柏。

第一批出城的幸存者带回了宝贵的情报信息，为百年后的人们走出高墙奠定了基础。

先锋们用血为人类开辟了如今的容身之所，如今的“方舟”却安于现状，不再寻找“净土”，也不太乐意耗费财力和人力搞什么灾祸溯源了。

祈宿无法说服自己依靠偏离既定航线的末世方舟，索性不再随行。这人一直是个极其天真的理想主义者，也有过“万万人同我有关”的想法，试图救他们。

那不过是曾经。

祈宿从纷杂的回忆里抽离出来，垂了下眸，在雪后潮冷的空气中缓缓开口。

“你好。我是祈宿。”

冷风流淌过他的指缝，一点点缠住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又进一步刺入骨髓。

祈宿在心底啧了声，微抬起眼帘。

现在离得近了，祈宿就越发觉得眼前人好看。那人脸颊处的血痕非但没有破坏美感，反而给他添了些别的韵味。他和这座神殿很像，残缺着，又美丽着。

“祈宿。”那人启唇，念了他的名字，又脱口了些祈宿一时没太听懂的词句：[是在跟我打招呼吧？你好，我见到的第一个异乡人。我是雪霁。]

祈宿挑挑眉，很快意识到那是ελπίδα文明的古老语言。

[这里怎么变成了……]雪霁停顿了下，认真询问，[此般模样？]

祈宿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了潭蜂振翅的声响。

潭蜂轻快地略过雪霁身侧，带起的风卷了片他的衣角。雪霁面不改色地制住它的动作，向远处颔首，示意祈宿那边还有几只。

谭蜂的体型不及科帕虫，但身上生有的利刺依然不容小觑。这类群居生物一经出现就是大麻烦，不捣毁它们的巢穴是不会消停的。

雪霁的反应力有点出乎祈宿的意料。

祈宿处理这群潭蜂之际，有一只直冲雪霁的视觉盲区而去。他面色一冷，下意识地牵引雪霁避开了那只虫子，而后射杀了它。

雪霁看了他一眼，那片灰色的湖泊倒映着祈宿的身影，澄澈又温柔。

祈宿和雪霁的动作都很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于是战斗也结束得迅疾。祈宿收起潭蜂身上结出的晶体，状若无意地以目光掠过雪霁染血的脸颊。

先前的经验告诉他，不要对任何人毫无保留，因此他并不打算暴露自己对ελπίδα语言的了解程度。祈宿在雪霁面前站定，用ελπίδα文明的肢体语言，表明自己曾了解过那个盛极一时的文明，但它已然衰落。末了，祈宿简单描述了下目前的情况，询问雪霁愿不愿意跟他走。

雪霁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茫。他沉默良久，对祈宿轻点了下头。

离开这座神殿前，雪霁最末一次单膝跪地，垂首亲吻了神像的衣摆。

一滴泪落在神像的衣褶处，又在流动间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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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祈宿：咦他好漂亮。

见过雪霁打架的祈宿：（眼睛亮亮）身手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