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白马

下邳的战争便在公达与奉孝的提议下，悄无声息的成功了。

虽说解决了吕布这一难题，但不久后，丞相却又迎来了更大的麻烦——袁绍用他的浩大兵马，制造了白马之围。

这时不仅人心惶惶，连天空也不曾晴朗起来了。那本来欢声满堂的文武百官如今被愁云笼罩着，丞相也难免失去了往日的欢笑，亦是满脸愁云。

荀攸身处其中，心却不为他们所动。他仍悠悠然的出没在朝廷中，心中却早已潜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计划，那也是他毫无波澜的面孔所展现不出来的。

相知者必明其心。曹丞相自然明白他的大智若愚，早已看出他有了计划，也明白他此番不立即主动上谏是因曾经自己不听劝而有些小小的怨气。

丞相到底还是宽容大度的，于是不过多时，在外逡巡的荀攸便被丞相召进了内殿。

荀攸轻飘飘的进了内殿，内心平静如水，双目犹如深潭一般，给人以安心。

丞相一见荀攸来了，立即欢喜的直起腰板，言语中透露着喜悦：“公达，你定然有什么办法了，可都与我说说！”

荀攸见到丞相这般欣喜若狂，微微一笑：“主公见笑了，微臣有一愚计，还望主公一听。”

“你请说吧！”

“袁绍兵马浩大，且很是集中，我们只要设法分散他的兵马，进攻便容易很多了。”荀攸道，“主公可先派一队兵马到白马后方佯攻，待袁绍分兵去抵抗后方之时，主公再派主军进攻前方，袁军必会溃散。”

丞相豁然开朗，捻着胡须哈哈大笑：“公达不愧是有才识之人！”

“不敢当。”荀攸悠然一笑，如沐春风，“很庆幸主公能听我这卑微之人的一点愚见。”

这句话倒是有些许怨丞相曾经对臣子的不够信任了，但也让他更为可爱。丞相并不生气，而是哈哈笑了。

有了荀攸的建议，丞相便胸有成竹的出兵了。且看魏国那一路轻盈的骑兵悄无声息的飞奔到了白马城后方，引来了袁绍浩大的兵马。

丞相却在白马城前一声令下，威武的大军喊声冲天，杀入城中。千军万马卷起黄沙漫天，直打得袁军丢兵弃甲，如鸟兽般仓皇乱飞。

白马之围已然解开，丞相与荀攸带着军队飘飘然闯了出去，悄然撤退。那一骑绝尘、扬鞭而来的颜良，只被关羽挥刀一砍，便归了西天。

这一逃，却仍有广大的袁军气势汹汹的追了上来，紧随其后。军中多劝丞相退守大营，嚷得丞相心烦意乱。

荀攸双目注视着路上扬起的黄沙，如一只轻盈的飞鸟一般掠过了那些闲言乱语，浅笑道：“打。”

他和丞相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禁微笑。一切的一切都在不言之中被言尽了，静默才是最好的言语。

荀攸心下温暖，丞相虽非奉孝那般是高明的军师，但这君臣相知极为可贵，也极为难得。也不知何时，两人也走得越来越近。

他不再孤独，那夜与奉孝的倾谈、此刻与丞相的心灵相通，都给在遥远的路途中疾行的他许多慰藉，仿佛在告诉他——一个人行于途中，有时并非只有一个人……

曹军将辎重统统抛弃，假装逃跑。袁军一见辎重，立即争先恐后的下马去夺。

时机一到，丞相立即一声令下，军队声势浩大的拔转龙头，向袁军嘶吼着扑过去。惨叫声和兵器声响彻云霄，隐匿在黄沙漫天中。

荀攸站在远处，见了此景，心中却很是怅然：

“我们自成一家去平定天下，是否也像他们贪婪地掠夺辎重一样，去贪婪地掠夺汉家的土地呢？”

这令他想起了叔叔。

他们，是汉臣。

荀攸出神了许久，才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此时曹军已然大获全胜，天边的乌云也散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