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云为衫一边用手指比划着剑法,一边将口诀念了出来:“神行有实,实有太虚,欲气则再冥……”
宫临徵在一旁跟着她的动作,边学边记。
宫远徵注意到旁观的上官浅脸色奇怪,走到她身边问:“脸色这么难看,怎么?难不成你一个魅会的还没有一个魑多?”
“云为衫舞的这套清风九式剑,清风派嫡传弟子顶多精通三四式,能够掌握全部九式剑法的人屈指可数,她只是区区一个魑,点竹为什么会将这套剑法尽数传授于她?”
宫远徵面色一变,压低了声音:“你的意思是,云为衫还有事情瞒着我们?”他暗地里瞟了月公子怀中的云雀一眼。
上官浅注视着云为衫的身影,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如说,还有事情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
剑法结束,云为衫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地就要瘫坐在地上,宫临徵一个箭步冲上前握住她的胳膊:“辛苦了,先给你预支点福利。”
她冲愣怔着的云为衫眨眨眼,扭头唤道:“云雀,来照顾好她。”
月公子还未来得及收紧臂弯,怀中的云雀就像只羽翼滑顺的小雀儿般灵活地飞走了。
“轮到你了,月长老。”
回过神来的月公子愕然:“这么快?清风九式剑不是刚结束吗,你全都记下了?”
宫临徵一点儿也不委婉地回他:“这很难吗?”她说话间就将清风九式剑舞了出来,甚至比受伤的云为衫舞得更加到位。
沉默,是现在的角宫。
宫子羽眼泪汪汪、捂着胸口后仰:“好伤人的话。”
雪重子与雪公子面色凝重地对视一眼:“临徵小姐,敢问你的拂雪三式学了多久?”
宫临徵收势,裙摆划出一道弧度又落下,她转向雪重子,想了想回道:“尚角哥哥教过一遍后,我自己当即练到力竭,再之后,便是有空就练刀,林林总总算下来,该是一月有余。”
雪公子倒吸一口凉气,茶杯都倒了,雪重子眸色一深:“没想到,宫门前山这一辈中武学天赋异禀之人竟不是宫尚角,而是你。”
宫临徵一提裙摆,俏皮地行了一礼:“多谢夸奖。”
“天生武脉,恐怖如斯。”宫远徵嘶了一声。
不知情的花公子大喊:“天生武脉?!”手中的茶杯都倒了。
宫远徵仔细看了他一眼,确认过眼神,是上次打架时不在场的人,顿时像只开屏的小孔雀般骄傲地昂着头:“哼,我没说过吗?我的妹妹可是百年不遇、天下无双的天生武脉。”
月公子也是才得知这件事,他不像花公子般失态,只是瞳孔地震一番后就调整好了仪态:“那么,还请临徵小姐随我前往后山竹林学习斩月三式。”
“就在角宫学不行吗?”
月公子有些为难:“一则,斩月三式的威力,在竹林中更能直观体现出来;二则——”他回头犹豫地看了宫子羽一眼,宫子羽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执刃也该回后山继续三域试炼了。”
天雷滚滚不亚于此,宫子羽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他连忙一把握住花公子的手,在花公子惊悚的眼神中缓缓开口:“看在我刚刚扶你的份儿上,可不可以稍稍宽容我几分?不多,绕我条狗命就好。”
宫远徵鄙视他这副未战先衰的落魄样,故意道:“你不如干脆跪下来求他……”
“算我跪下求你了。”宫子羽手掌一摊,手指做小人状果断跪下,“求求你了。”
被他的操作噎到没脾气的宫远徵:……
花公子努力了好几下,硬是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我说了不做数的,还得看我爹的意思。”
宫子羽顿时蔫了:“花长老啊……”
二人对视一眼,颇有番同病相怜的意味:“唉……”
宫临徵看够了他的耍宝,答应了月公子:“好啊,我跟你去一趟后山。”
“我也要去。”宫远徵兴奋地举手。
“远徵。”宫尚角瞟了他一眼。
宫远徵顿时如落水小狗般耷拉下脑袋,撇着嘴,蔫哒哒地收回了手。
宫临徵没忍住笑出声来,回首与宫尚角对视,眉眼弯弯:“我很快就回来。”
宫尚角点点头:“我们等你用晚膳。”
宫临徵与月公子先行一步去了后山。宫子羽临行前,又与金繁来到父亲宫鸿羽的书房里。毕竟,这次进后山与上次不同,他想在这里再安静片刻。金繁整理好箱笼,却不见了宫子羽,走进卧房,看到宫子羽在翻找东西。
金繁问:“该出发了,你还缺什么吗?”
“之前和宫尚角打得太激烈,刀有些卷刃了,我记得父亲有一块上好的砥石……噢,找到了!”
宫子羽拿起砥石,却发现下面有一个新的锦囊,和之前那个一样。他有些诧异地打开,里面是一张字条:“朔月息万定,望月惊气海,残月重归元,斩月神自生。”
金繁问:“这是什么?
宫子羽握着锦囊,有些感慨:“是父亲留下的斩月三式的心得体会……”
“看来冥冥之中,老执刃一直都在护佑你。”
“嗯……”宫子羽嘴里应着,又仔细看了眼字条上的字迹,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究竟是冥冥之中,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宫子羽收拾停当,正要出发,在门口遇见了雾姬夫人。
两两相望,一时之间,唯余沉默。
金繁有些紧张地看着宫子羽,宫子羽面色顿了顿,又挂上了如从前一般的笑容:“姨娘。”
雾姬夫人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宫子羽的头:“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你们父子俩啊,可真像……”
她面前的年轻人与他父亲很像,虽然还不够成熟,但那坚毅的眉眼与她记忆中那个人的眉眼几乎重叠在一起。
雾姬回忆中又现出宫鸿羽,他的刀尖顶着自己的脖子,逼问道:“你是魅?”而她咬着牙,硬是没有回答……
见雾姬夫人突然发呆,宫子羽问:“姨娘,怎么了?”
雾姬回过神来,眼中充满了欣慰与慈祥,“等你从后山回来,姨娘也有话要告诉你。”
宫子羽好奇:“哦?也是此刻不能说的话吗?”
雾姬夫人点头:“等你回来。就像你小时候那样,吃着冰糖葫芦,和姨娘有说不尽的话。”
“那等我归来,子羽一定和姨娘好好聊聊,还要吃着您做的冰糖葫芦。”
“姨娘果然最疼我了。”宫子羽像孩子般抱住雾姬夫人,他眼中水雾一闪而逝,然后施礼告别。
雾姬看着背着箱笼的宫子羽,久久站立,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