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87）

　　室内暗香浮动，掩盖晦涩檀香。

　　云为衫嘤咛一声，在云雀的注视中慢慢睁开眼睛，她甫一睁眼，下意识就想抬手遮挡日光，可在地牢受的伤着实不轻，手没抬得起来倒是把伤口扯痛了，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愣是咬着唇没有泄出一丝痛呼。

　　“醒了？”声如碎玉，悦耳动听。

　　宫临徵将手搭上宫尚角伸出的手，起身，拂了拂衣裙的褶皱，二人来到云为衫的榻前。

　　宫紫商看得长吁短叹：“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他们已经是覆水难收了，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多人在场，卿卿我我，鱼水之欢……”

　　金繁侧身挡住宫远徵阴沉的目光，无奈捂住她的嘴：“你又在胡说些什么，都说了这些词不是这么用的。”

　　云为衫闻声侧了侧头，正对上守在床头的云雀与月公子二人，云雀直直地盯着她颈间的戒指，眼神中浮动着茫然与执拗。

　　“……云雀”云为衫眼圈瞬间就红了，想要坐起身抱抱她，动作间身上氤氲出点点红梅，是包扎过的伤口又破裂了。

　　“你可别乱动了，浅姐姐刚帮你处理的伤口，再裂开了，可没人再替你处理了哦。”

　　被点到的上官浅假笑一声，对面的雪宫二人和花公子察觉到正事就要开场了，忙几口头解决掉手中的点心，做出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宫临徵按住她的身子，手指一挑，勾起她的项链，有着云雀图案的戒指落入她掌心，云雀的目光也跟着移了过去。

　　“看样子，这也是我家云雀的东西。”宫临徵一个巧劲，项链就到了她的手中，“我这个人很讲礼貌的，不问自取视为偷，云姑娘没醒的时候我自是不取，现在你醒了，我当着你的面把项链还给云雀，物归原主的美谈，想来云姑娘会乐意的，哦？”

　　项链递给了云雀，云雀抬起眸子看了宫临徵一眼，宫临徵颔首，她眼中泛起欢喜的波澜，接过项链往自己头上比划着就要戴。

　　月公子见状，温柔地按住云雀有些急躁的动作，接过项链：“我来替你戴上。”

　　云雀避开他的手，有些警惕地离他远了些，可项链已经在他手中了，她咬咬唇，又回头等待宫临徵的指令。

　　月公子和云为衫的眼眶更红了。

　　宫临徵点点头，将云雀轻轻地推向月公子：“让他给你戴上吧。”

　　云雀这才不挣扎地任月公子动作，项链戴好后，她垂头捏起戒指，直愣愣地盯着瞧，想要的东西到手了，她面上的情绪一时间像是被风吹散了，又成了个没有表情的木头人似的。

　　云为衫无声落泪，痛苦不已：“……云雀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月公子也是浑身颤抖，伸出手去想抱云雀，又怕她反抗，手悬在半空中，迟迟不动。

　　“你们该庆幸，起码云雀还活着不是吗？”宫临徵拍拍手，云雀身形一动，放下了戒指，走到她面前，宫临徵轻轻地伸手放在她的头顶，摸了摸。

　　“乖孩子，乖孩子。”

　　云雀在她面前是真正没有防备、放松身体的，嘴角微微翘起，抿出个绵软的梨花涡来，这才有些从前的云雀的影子来。

　　“你们也知道，云雀在无锋丧命，天灵盖都被击碎了，要不是有我的蛊虫在，护住最后一丝生机，被我炼成蛊人，你们今日可见不到活着的她。”

　　云为衫凄凉地笑了笑，撑着自己的身子，坚持跪在榻上，向宫临徵磕了个头：“谢谢你，不计前嫌，救了云雀。”

　　宫临徵将她扶起，手带些力道握住她的臂膀，轻笑一声：“云姑娘谢早了，我可不是烂好心的大善人，我救她，自是有我的目的在的，现在，也该轮到我来收报酬了。”

　　她打了个响指，云雀瞬间软倒在地，昏死过去，月公子顾不上多少，连忙接住她，把她纳入自己的怀里。

　　“云雀，云雀！”他轻拍云雀，连声呼唤她，怀中的人儿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抖着手去探脉，脉象虚虚浮浮，已是无根之脉，呼吸微弱几不可闻，她的种种迹象都在向月公子叫嚣——她死了，再一次死去。

　　月公子茫然地收回自己探脉的手，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云雀，喃喃道：“云雀，云雀，我该怎么做……我要怎么才能救你？临徵小姐，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有的我都给你，只要你把云雀还给我，只要你救救她……”

　　到最后，他几乎是哀求一般，尾音发着颤。

　　“我不能接受她在我眼前再一次失去生命，我受不住，我受不住的……”

　　生得鹤骨松姿、玉洁松贞的月公子，为了怀中的爱人，狼狈地跌倒在地，向宫临徵乞求。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震得房中其余人都发不声来，宫子羽看着宫临徵嘴角噙着笑意凝视着月公子，瞳孔微震。

　　“月长老，仔细说起来你也为我的大局献了一份力，若不是你当年心软收留无锋细作，与她情愫暗生，让她演一出假死的戏码，虽然意外被无锋之人带了回去受死，但也好歹替我在无锋埋了颗雷。”

　　宫临徵手还握着云为衫的胳膊，微微倾身俯视月公子，一缕青丝垂落，蛊惑的声音响起：“为了云雀，你有的都给我？”

　　月公子立时点头：“只要我有，我没有的我也会想办法得来给你。”

　　宫尚角的脸色晦暗不明，宫临徵笑了声，直起身子，又问云为衫：“云姑娘呢？”

　　云为衫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被捏紧，从云雀倒下的那刻起，她的呼吸也好似要停了去，声音有些艰涩又急迫：“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放过云雀，要我的性命也可以。”

　　宫临徵撇嘴，松开了手，又倚回宫尚角的怀中：“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她抬起手，在二人期盼的目光中，又打了个响指。昏死的云雀顿时睁开了眼，见自己被人拢在怀里，下意识就要运功挣脱。

　　“云雀，待在那儿不要动。”宫临徵指令一下，云雀乖乖泄力，月公子呜咽一声贴上云雀的脸颊感受她的气息，云雀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与嫌弃，但还是没有动作。

　　“我的指令，她会百分百地服从；她的性命，我百分百地拿捏在手中。”宫临徵转向云为衫，笑得灿烂，“接下来，让我们好好地聊一聊吧，云为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