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11）

　　案上，茶具齐全，一壶新茶正在炉火上煮着，旁边一长排小碗，盛放着各种颜色形状的药材、草叶、花苞。宫尚角用煮茶的夹子夹取了几味，放到壶中。

　　他刚要盖上盖子，宫远徵轻轻说：“再加一些石斛。”宫临徵靠在他身上，眼下青黑一片，含含糊糊地出声：“你们聊，我先……我先睡会儿……”宫远徵抖抖肩膀供她调整姿势，腾出一只手来替她遮住眼前的光。宫临徵眉眼间放松了些许，蹭蹭他的肩膀，安心入睡。

　　宫尚角抬眸看了眼他俩，取了一些石斛放到壶里。壶里很快冒出腾腾的热气，沸水焦灼，宫临徵只听到一些模糊的字眼“贾管事”“无锋”“害你”，挣扎着醒来，掀起眼皮直直的放空自己。

　　茶香四溢，混合着淡淡的药气，让人清心凝神。宫远徵还在咀嚼着刚刚那句话，茶已煮好，宫尚角冰凉修长的手指扣住茶杯倒茶，不发一言，将茶杯推过去。

　　“我也要。”小姑娘慢吞吞地伸出手，宫远徵接过茶杯递到她手上，又给自己再倒了一杯。宫临徵坐直身体，浅抿了口，灵台一轻，清醒了不少。

　　宫尚角喝完了杯中的茶，将杯子置于桌上，突然说：“远徵弟弟，有件事，我不方便去做，但交给别人，我又不放心。”

　　“哥，你尽管说。”宫远徵直起身。宫临徵垂着眼帘，一口一口地喝着茶。

　　“我想让你去把上官浅从女客院落那边接回来，在角宫暂住。”

　　宫临徵放下茶杯，抬眸正对上宫尚角看过来的目光，她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靠回哥哥身侧。

　　宫远徵的笑容沉了下来：“这么快？”

　　“已经定了的亲事，快也好，慢也罢，有什么差别？”

　　宫远徵被噎了一下：“没……”

　　“那我们今后要叫她嫂嫂吗？”宫临徵歪歪头真诚发问。

　　宫尚角喝了口茶，敛起眼底深色：“那可不一定，还是不要叫那么早了。”

　　“好。”宫远徵先一步激动应下，被宫临徵略感无语地瞅了一眼，好沉不住气的傻哥哥。

　　“不过，哥，你说你不方便去接，我能理解。但你说交给别人不放心，我就不懂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大家都知道哥哥选中了她，那在这宫门里，还有谁敢为难她不成？她能有什么危险？”宫远徵奇怪道。

　　宫尚角的嘴角不觉抬了抬：“我是怕，别人有危险。”他放下茶杯，瞥了宫临徵一眼，“更何况，选中她只是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方便看管罢了。”

　　炉火烧得正旺，宫远徵觉得哥哥的话有些难以琢磨，连茶也不喝了。

　　宫尚角漫不经心地解释：“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她漂亮吗？”宫远徵看看妹妹，肤白貌美，娇软动人，虽眉间笼着病气，但确实是位美人，“有临徵漂亮吗？”

　　宫临徵莫名被扯进比美的漩涡中，眼前两位哥哥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含羞带怯，玉颊微微浮出几缕红晕：“看我做什么？不许看我。”她将宫远徵的脸凶巴巴地掰过去。

　　宫尚角看着眼前害羞懵懂的两兄妹，笑了：“问你个问题，上官浅和云为衫，谁比较漂亮？”

　　宫远徵愣了愣，仔细想来，那夜医馆，来人长发白裳，提着篮子大胆擅闯，在黑暗中抬起的脸，的确可以称得上惊艳不可方物，但是……“自然是我家临徵更为漂亮。”

　　“哥哥！”宫临徵羞得脖子都粉嫩嫩的。宫尚角眼神一暗，捧起茶又喝了口。

　　“以后临徵的婚事我可得好好把关！”

　　“哥！”宫临徵收回手，使劲掐了他一下，“什么跟什么啊？！”

　　“是得好好把关。”宫尚角眯起眼睛，“但上官浅和云为衫各有各的漂亮，也各有各的危险。”

　　炭火被宫尚角浇熄了，宫远徵起身，回头看着宫尚角：“哥，除了漂亮，你还看中上官浅什么呀？”

　　宫尚角沉默不语，不置可否地笑着喝茶，没有回答，只盯着宫临徵瞧。

　　宫临徵缩了缩脑袋，将手搭在宫远徵手上：“哥哥，我和你一起去。”

　　“临徵妹妹不妨留下来再睡会儿。”宫尚角凝视着她。

　　“不了，睡得多了人也乏的很，我和哥哥一起走走就行。”宫临徵起身，理理衣裙，“哥哥，我们走吧。”

　　“哦。”宫远徵握住她伸来的手，“那哥，我们就先走了。”

　　“嗯。”宫尚角目送兄妹二人远去，摩挲着茶杯，眸色深沉，不能太心急，他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这角宫夫人的位置，只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