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六给廿九喂了药，换了纱布，掖了掖被子，皱着眉走了出来，老木急急忙忙的问：“怎么样啊？廿九没事儿吧？”

小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学疏才浅，怕是治不好她的眼疾了。”

老木急的泪都要掉下来了，想他是真心把廿九当女儿疼爱，听了这话是抓心挠肝一样的痛：“小六啊，你可是神医啊，怎么会救不了廿九呢？”

小六自嘲的笑了笑，说：“老木，我们哪怕是神，也救不了一条老天要夺走的命。”

晃晃悠悠又是半年多，十七的伤，能好的算是全好了，不能好的却也是真的没办法好了，他小腿骨被敲断的地方，虽然接了回去，可毕竟医治得晚了，走路时，无可避免地有些一瘸一拐，至于别的暗处的伤究竟好得如何，连小六也不是很清楚。因为自从十七手脚能动，就不再让小六帮他换药。

廿九也不像开始那样对着十七恶声恶气了，对于自己的眼睛她看的很开透，甚至还会在麻子和串子劝十七去别处医治腿疾时呛上一两句：“我们这儿就是医馆，六哥救不了的，旁人更救不了。”

她对小六有一种串子和麻子不能理解的崇拜，十七也会拒绝串子的私房钱：“这样挺好的。”

串子不理解，“瘸子那里好了？你想做一辈子瘸子嘛？”

“他、不嫌弃。”

串子听得一头雾水，廿九意味不明的冷哼了一声。

又这么过了两年，十七凭借对小六的唯命是从深得他心，挑水、劈柴、种药、捣药，什么都能干，重要的是记忆力好啊，串子和麻子教了十好几年没教会，十七凭借着一份儿好记忆力成功出师。

“好好好，老子终于能享享清福了，以后这活儿，都你干了。”

小六把药单子塞进十七怀里，和廿九坐一块儿一起吃糕点去了。

廿九用木杖点了点地，冲小六指了指楼上腻腻歪歪的麻子和春桃，她现在虽然还是眼盲，但凭借着小六的药，居然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人影了。

小六嘿嘿一笑，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然后扭头看向廿九，廿九捂着脸想笑。

春桃红着脸拧着衣角下了楼，麻子屁颠屁颠的跟在春桃身后。

“六哥，九姑娘，我家里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你们忙。”红彤彤的脸庞，羞涩的语调。

小六点了点头：“家里还有事儿啊。”

春桃婉拒了麻子想送她出门的欲望：“你们忙，不用管我。”留下了少女羞涩的背影。

小六在身后笑嘻嘻地：“以后常来玩啊。”

廿九掩着唇笑，觉得回春堂喜事将近，心情也舒爽了许多。

小六扔了手里的糕点，拍了拍手，伸手拿了挂在墙上的木箱子，冲着十七吩咐：“好好干，回来我检查。”然后拉着廿九就出门了。

清水镇是这纷乱世界中难得的一块儿清净地，按理说廿九眼睛看不见，依着老木的说法就是让她在家里附近转转。小六不认同：“人喜欢热闹，你就不能拘束了，有我在呢，街坊邻居都会照应的。”

小六就地打开木匣子给人诊治，廿九在一旁乱逛，站在一个胭脂摊前，看不清，但能闻出来，她转身问小六：“六哥，你给我买一盒胭脂吧？”

小六收了诊金，合上木匣子，点了点，说：“果然是丫头心性。”

廿九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继续追问：“六哥，买不买嘛？”

小六摇了摇头走过去：“买买买，你挑挑，挑好了告诉我。”

廿九开心的点了点头，欢欢喜喜的选了胭脂，小六付了钱，她继续跟着小六走，一扭头就撞上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廿九的木杖掉在地上，手扶着胭脂摊才浅浅站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