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不渡

毕竟神明不渡，众生皆苦。

“欢迎来到阚那尼克。”

“闭眼。”

——

少年郎抓不住他的神明。

雪天似乎总是冷的刺骨。

鸣蝉这次出来也是走的太急，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他在九条街上转了几圈，身体贴着冰凉的墙壁，一墙之隔，那些齐整却象征了悲剧如同催命符一般的脚步声慢慢退去，才顺着熟悉的路摸着黑往回赶。

“今天怎么这么晚？”

白袍的人早就煮了茶，那水是寒冬腊月梁上三寸雪的顶稍融化，冰凉却甘甜，小火炉里还余着几块焦炭，黑中染着红，在寂静雪夜里头默默燃烧着，对方将火炉塞到他怀里，却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发现他在愣神，一时好笑，起了逗弄的心思，抬手戳了一下他的嘴角，温热倒是毫无保留的传递了过来，在指尖逗留了片刻有迅速退去，他回过神，微凉的触感依稀纠缠，像冬天里一颗烘烤过的桂花糖。

“喂，怎么不说话啊？”

茶水从壶嘴流出，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半弧，倾斜着顺着茶杯壁流淌到杯底，他看着对方那一双白梅一般的手随意搭在壶身，昏黄的蜡烛光芒跳动，在对方的面部投下小块阴影，光与影的切割恰到好处，刚刚好勾勒出对方白皙且易碎的脖颈。那人是丹凤眼，尾处还有颗鲜红的小痣，薄唇很淡，弧线流畅，冷白色皮肤如同白玉莹润。

好看的能入画。

“京中出了点事，有些耽搁了。”

他知道自己又看呆了。

本就是天壤之别。

“喝茶。”

对于自己这样自作主张的事，对方自然是有点不满，怎么说也是这里比京城安全些，这人还不管不顾的满大街跑，也不知道注意着些。

他默默，自知理亏。

索性抱着温暖的浅绿色茶杯，全当做暖手的，自顾自当个鹌鹑不出声。

“惊鹊。”

他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瞬间得到了回应，银白色好比月盘的眸子看了过来，灯光在冷情的面部与阴暗交织出柔和的影，这样看着像嘴角噙着笑，却没什么温度。

“怎么了？”

对方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事。

他握着杯子的手指却不自觉的蜷缩着，有握紧了茶杯，半晌没出声。

“明日，我便送你回去吧。”

语调平平，听不出一丝感情。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惊鹊微勾了一下嘴角，细细密密的阴影如同小针一般在那温和之上穿过。

又一次呢。

早该习惯了。

眼底余温一点点褪去，惊鹊饮尽了杯中的茶，却发现抛去表层的一抹温度之外，这茶水早就凉透了。

“好。”

也是很平淡的回应。

这让他完全忽略了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暗淡。

——

阚那尼克又下雪了。

披着袈裟的僧人点着灯，灯火长明。

不渡我。

“算算日子，也快要到了约定的时辰呢。”

他的声音弥散在空中，显得空灵。

寺院里为花和树浇水的方丈腾出一丝的眸光，看向远方早已高耸入云的雪山。

时间过得真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