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刀起血染半边天

　　陈远初被他留在了那个村庄，仅仅在那儿呆了一晚后，他又回到了京城。

　　次日午时到达京城，此时的城中令他感到奇怪，明明正是阳光大好的时候，城中街道却无一人，唯一能见到的也便是那些老鼠以及流浪狗了甚至连乞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行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企图寻到一点人烟，可在这儿逛了半天，也不见一人，他晃悠着到了孟山唐住的客寨。

　　客寨门前有一滩血迹，大门紧缩，店主甚至在大门上用血写了几个大字：有事闭店勿扰。

　　复生皱眉，有事？他绕过那滩血，正准备推门而入，却见一黑影闪过。

　　什么…东西？他心中这么想着，最后却停留在门前的那滩血。

　　血液干涸，在地面坑坑洼洼上凝固成了鲛麟纹，鲛麟纹两边，好似两群小人正准备跨河打仗一般。

　　他蹲下身凑近看，这滩血迹逐渐在他眼前形成一幅有形有色的图画。

　　一条长河贯穿两大陆，大陆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一群人，左边那群人，一个个穿着仙气飘飘，每人手里皆持一把剑，剑的形式各不相同，却一一对应了他们身上的衣服。

　　而右边那群人，穿的破败，凶神恶煞好似山匪，手中的武器看着也骇人，唯独领袖人，一身白衣仙风道骨，一柄银剑斩遍天下人。

　　桃树林立，花瓣被风吹落，河水滚滚流向天际，大雁高飞，水深得发黑，发绿。

　　如此诗情画意的情景却被作画者蒙上一层薄薄的红雾，象征着死亡即将到来。

　　“你来了。”年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是谁呀？”稚嫩的童声紧随其后。

　　“终于有人能救我们出去了！哈哈哈哈……”疯癫的声音同时响起。

　　复生被这些杂乱的话音从痴迷中拉出来，他转头，看见自己原本呆的客寨此时变成一座高大的殿堂，金碧辉煌，在这高大殿堂四周却是一整片的梅林，奇怪的是暖春时分，梅花却开的比任何时候要艳丽，要红艳。

　　他蹲在那儿，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为一身红，一群人，男女老少皆有，围在他身旁，时不时凑近身旁人的耳畔低声说些什么。

　　他疑惑的站起身来，惊奇的发现自己身上这件衣服，布满鲛麟纹，在日光下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他尝试着往前挪动，感到禁锢后低头看去——他的双脚裸露，地底下伸出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的脚踝，叶子一开一合，好似在进食。

　　环视一周，他望着面前这群带着面具的人，不知是否开口。

　　“想问什么就问吧。”站在他面前的那位姑娘双手抱胸，笑脸盈盈地看着他。

　　姑娘一身红衣衬得她皮肤白皙，头发高高扎起，亭亭玉立。

　　他不答复，也不开口。

　　这事太蹊跷了，惘然开口，怕是会遇到不幸的事。

　　复生此时觉得自己的右眼皮狂跳，心脏剧烈颤抖着，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与绝望感，被藤蔓禁锢的一炷香后，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心情也愈发不好。

　　而他面前这群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致的站姿，做着同一件事，唯一有些变化的，或许只有那些离他及其近的人了。

　　复生在即将昏迷前夕，看见了孟山唐的身影，只是那身影一闪而过，像风一样又消散掉。

　　彼时，大脑清醒过来，满脑子充斥着一句话：孟山唐在这儿。

　　他强撑着不适，抬起眼皮看向这群人，红眸闪着光，声线沙哑：“这是……哪儿……”

　　那姑娘听见他说话，笑出了声：“这里是知县啊。”

　　知县……他瞳孔地震，看着这群人。

　　知县，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遇见孟山唐的地方，生前所有的美好尽数关于知县。

　　知县的人，不是都死了吗？他神情恍惚，有一瞬，他宁愿这是梦，宁愿梦醒。

　　姑娘笑着看她，纤细的手取下遮住半张脸的面具，露出熟悉的眼睛。

　　那双丹凤眼细长，含情脉脉的看着复生，他愣在原地，忘了挣扎脱开这藤蔓。

　　他盯着姑娘的脸，喃喃出声：“娘……”

　　姑娘长的与他娘亲，完全一样，他愣了神，一时分不清这是幻想还是真实，他只明白，自己的娘亲又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他的身边。

　　姑娘笑着，随后，她周围的人也都陆续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熟悉的面孔一张又一张，他们动作一致，如同提线木偶被人操控着做出这些事。

　　姑娘笑了笑：“认出我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藤蔓，吸食他精力的藤蔓在此刻断开，化为一朵花，这花向四周散开，逐渐在地上形成一片花田。

　　他熟悉的人，每一个都站在他的面前，无色的花在地面上随风轻轻摆动，梅花树的花凋谢，新芽长出，溪水从他面前流过，将他们分离。

　　牛羊从远处走来，面前的人，逐渐变得透明。

　　他冲上前，想要最后拥抱一次。

　　他张开双臂，即将投入娘亲温暖的怀抱中，却扑了一场空。娘亲与其他人消散不见，化成一堆花瓣落在地上，周围景色也逐渐消失不见。

　　他睁开眼，跪在地上，单手撑地，那滩血迹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解，是谁要造成如此幻境，去迷惑他呢？

　　雨落下，打湿了他全身，黑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身躯。

　　剪不完的愁绪，理不完的情感。

　　他的生活好像就这样，一团糟，永远的完蛋了。

　　他晃悠着站起身，烟雨蒙蒙，血雨染红一片，怨气在他手中凝集成一把镰刀，红色流苏挂在刀柄，鲛麟纹闪着妖异红光，吞噬一切的气息紧紧包裹着这人。

　　狂风大作，将道路旁的树木连根拔起，雪同雨一齐落下，他瞳孔的红光，宛如红宝石，勾人心，夺人魂。

　　镰刀举起，空无一人的街道骤然出现逃命亡魂，他狂笑着，缓慢向前走，路过他身旁的人尽数被斩断头颅，血洒烟雨。

　　天，一片猩红，黑雾紧紧环绕京城，他们尖叫着奔跑在血雨中，复生的衣物逐渐猩红，他尝到血的味道，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怨气深重，罪孽至深。

　　风雪压我两三年，刀起血染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