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慎视角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第一次见她，是在正旦灯会。

我于栏处瞰众生，唯有扁青入我眸。

那时她身着一袭青衣，与普通世家女娘的朱殷全然不同，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惹眼。

她站在人群外，只远远看着众人为解灯谜急得焦头挠耳的样子。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认出她腰间玉佩的族纹，心下了然，原来是颍川荀氏。

这世道像是丝线紧紧缠绕在女子身上，控制她们，让她们符合男子的口味，冠冕堂皇地说出“这都是为她们好”这样令人作呕的话，把女子的才智用在后宅的争风吃醋中，不能像男子一般闯出一片天地，把她们变成空有洛神之姿，却无清醒头脑的精致提线木偶。

我看着她的神情，似乎并没有想要前去解谜的想法，摇了摇头，原来文学大家的女娘也与她人无异。

最后是程少商解出了灯谜，我欣赏她的才智，把绣球抛给了她，连带着心也给了她。

第二次见她，是在祭祀大典。

我和师父在山中凉亭探讨史书，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山中显得格外突兀。

嗖的一声，一只箭射在了柱子上。

箭是由一个少年将军射出的，他向我们行礼道歉，身后的一行人偷笑他闯祸。

我在那群人里赫然看到了她，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少年，就像师父看程三夫人的眼神。

我想下次再见就是他俩的成亲宴上了。

第三次见她，是在荀家。

母亲带我去荀家提亲，我想告诉母亲，那荀家娘子有心爱之人了，不能因为我不得所爱，便拆散一对新人。

我想了想又压下想说的话，不能坏掉那位女公子的名声。

我以为她会拒掉这门婚事，没想到她同意了。

我们交换了生辰庚帖，同荀父的交谈中，我得知了她的小字“静奴”。

“常从容淡静，不好交接俗人”，很适合她。

那日，母亲让我带她出去转转，我问她是否是真心想要嫁于我。

她知我是在问那位将军。

“青瓦常忆旧时雨，朱伞深巷无故人”

成亲后，我发现她与那些女娘又有着许多不同。

她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书，从前朝史书到市井杂书，她都喜欢。

她也喜欢发呆，喜欢睡觉，就像我儿时养的那只猫一样。

她尽心尽职地扮演好袁府女君的角色，会在我生辰那日早起为我亲手做一碗寿面，会在季节交替时担心我着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程少商从我的生活中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我私心地想从她身上再索取一点，想要她看向那位将军的眼神。

我开始仔细观察她的喜好，每日回府都从街上带些她喜欢的东西，我希望她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会想起我。

大概是被抛弃的次数多了，我想成为她坚定的选择。

渐渐地，她眼睛里终于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