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

第二天早上，陶源源从床上爬起来，在院子里吃完早餐。晒晒太阳，回到房间，把富有年代感的窗帘卷起来，拿起初一的数学书和练习册开始学习。是的，以前的知识她都忘了差不多了，本来脑子里也没装多少。

先是拿起数学书，理解知识点，再把书中的例题做一遍，如有错误的或不会的，先找出问题所在，再一一解决。差不多了再开始做练习。

半小时过去了，尽管初一的知识很简单，陶源源已经按捺不住自己那颗躁动的心，有当学霸的决心没有学霸的定力，陶源源双手猛拍桌面，闭上眼睛在内心鞭策自己，脑海里回想自己以前卑微的样子，还有父母在外打拼的辛苦，自己长大后找不到满意的工作，还有越来越高攀不起的房价。

想到此，陶源源睁开眼睛，深呼吸，目光炯炯看向远处，她想到李璐嘉的从容自信，还有柯萌的天真烂漫，她想离他们近一点，这是她喜欢且向往的美好自由的人。她不想过浑浑噩噩一辈子为生存而奔波的人生。

陶源源回过神，感觉自己又有奔劲了。

小中考过后就要期末了，陶源源拒绝了柯萌课间的散心邀请，埋头复习。柯萌觉得这次陶源源是来真的，喜不自胜。后面一到课间塞一堆零食把同桌赶走，然后拍拍凳子让陶源源坐过来。两人一起学习，陶源源不会的柯萌给她讲，两人不会的柯萌抓一个人给她俩讲。

李璐嘉和几个同学也探头过来，一起教陶源源，尽管被陶源源的思路困扰到抓耳挠腮，也还是好脾气的和她解释，一直讲到期末前。

陶源源回到座位，同桌故作夸张“哟陶源源，你最近这是要考一中啊，不得了哟。”陶源源看他嘴脸恶心，翻了个白眼冷声回怼“是啊，怎么了？”随后将书拍在桌子上。

对方没想到陶源源这般，但他不怕，翻着嘴拖长音调向周围人伸头高喊：“哎！你听到没，她说要考一中哈哈哈哈！笑死了。”

周围人瞟了他一眼，也没接话，自顾自玩去了。他们不嘲笑陶源源是觉得无趣，不怼对方是不想惹得一身骚。班上同学都怕他，死皮赖脸无道德底线还和社会上的人有来往。

后面张昊突然发声：“你贱不贱啊？她惹你了？”

像是突然找到乐子，对方兴奋起来，作势要打张昊，被几个人拦住，“行了别打架，老师要来了。”

陶源源也没理他，对方自觉无趣闭了嘴。

陶源源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笔在草稿纸上游离，回想当初的自己。以前的她多难过啊，虽然班上也有人不尊重她，吼她。但没有这个人这么恶心，经常拿着口香糖黏她头发上，走到楼道里，后面的女孩们帮自己把帽子里的垃圾拿出来自己才发现，之前坐在自己后面时，经常用脚踹陶源源凳子。还对她开一些恶心的玩笑。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有个女孩拉住自己，悄咪咪讲，她看到他往陶源源水杯里放液体胶水。

可是他偏偏和陶源源有缘一般，不是坐她同桌就是坐她后桌，要么就是坐她对面。阴魂不散。

那时候陶源源头发大把大把掉，回家和爸爸妈妈说想换班，他们问是不是自己哪里惹了他，陶源源讲有一次他抢她本子玩，陶源源骂了他。

爸爸发起火，手插裤袋，吼向陶源源“你干嘛要惹他！一个本子你就给他呀！”“你还想和她对抗？他把你怎么样了还是你把她怎么样了我们家没钱治不起，赔不起。”

那时的陶源源停止哭泣，红着眼惊愕的抬头看向面前这个突然陌生的男人，她突然想笑，但是忍住了，用无能狂怒来形容此情此景最为合适了。

原来穷的威力这么大，大到可以混淆对错，可以把一个人的自尊撕裂开来。

这时，妈妈弯下腰问陶源源“要不要和老师说一下，让她管管？”

陶源源低下头不看她，带着哭腔“没用，我成绩不好，老师不会管的，老师也很烦他，更不会管，就算老师管了，也只是在讲台上客观说几句狠话，他到时候会变本加厉的报复我。

“那给你换个座位？”

“我成绩不好，几天就滚回去了，我想转班，我不想看见他。”

妈妈直起身，摇摇头“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陶源源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她一个人坐在床上，面容狼狈。就那样一直看着天花板，不知不觉睡着。

从那以后，陶源源接受现实。面对各种形式的欺负，她只有自己消受。圈子里私下传，没事，你去找陶源源，她老实坨一个，好说话呢。柯萌有时候看不下去给自己出头，但没有用，谁会怕陶源源呢。

陶源源话越来越少，整个人形容枯槁，毫无生气。后来老师调座位时，陶源源低着头，听着班主任站在前面女生旁边嗯了半天想不出名字，最后叫出陶源源名字，把她换到第一排去了。

虽然还是有人瞧不起她，嘲笑她，但是小打小闹无所谓啦，只要远离那个坏种就行。

半年后中考，陶源源如获释放，毕业典礼上大家哭得很伤心，陶源源乐开了花。有人问“陶源源，大家都要分开了你笑得出来？”旁边柯萌拱起鼻子，侧头怼道“你管你自己就行了啊。”

至于父母，他们依然疼她。但是高二时，陶源源因为公交司机的辱骂和对方吵起来。回家时就说了一嘴要举投诉他，三年前同样的怒吼袭来，他们说陶源源不懂事，和司机吵架万一没开稳死了人，咱们家赔不起。陶源源觉得有道理，从此把自己彻底封得死死的，再也没了脾性。

陶源源深呼吸，内心安慰自己，压抑住情绪，只要我明天考得好，开学就有换座位的筹码了，不要理他不要理他。惹他就甩不掉。

这是陶源源惯用安慰自己方法，自己和自己说话。

最后一节课女生打扫卫生，男生摆桌子，为明天考试做准备。陶源源扫完地，上了个厕所出来，路过办公室，看见柯萌和李璐嘉还有几男女同学五个人在里面和班主任说话，表情严肃。

等她们陆续出来，陶源源把柯萌书包递给她，问“班头叫你们进办公室干嘛啊？”柯萌接过书包，眼睛忽闪着说“没什么，我们跟班头谈事情。”

陶源源将信将疑，也没说什么。目光幽深看着柯萌，微微勾起嘴角，随后挽着她的手，一起下楼回家。两人走在路上，柯萌突然看向陶源源，认真起来，慢悠悠说道“源儿。我觉得，最近你好像有点变化。”

陶源源心中一惊，随即笑着说“是因为我最近想通了，突然努力学习了吗？”

柯萌点点头“也算是，不过其他地方也变了”

陶源源卡着笑，看着远方一步一步的走着，柯萌继续说“以前你总是低着头不爱说话，我想拉你去下面走走你也不肯，声音小小的说什么一走到外面就不舒服，像没穿衣服一样。还总是哭。”“我每次劝你好好学习，你每次答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后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柯萌眼睛忽然亮起来，拉着陶源源的手使劲晃起来，嘻嘻哈哈的“但是！自从你前两个星期晕倒，你人就慢慢不对劲了你知道嘛？”她音调高起来，“腰杆挺直了，头也抬起来了！说话也有底气了，还会跷二郎腿！”“气质感觉也变了。”柯萌摸摸下巴，说“现在你看人的眼神就很像我哥哥看我的眼神。”

陶源源失笑，问“什么眼神？”

“就是眼睛定定的，看小屁孩儿不耐烦的眼神呗。”

陶源源哈哈大笑，哪有这样说自己的。柯萌嗔怒拍打陶源源肩膀，也噗嗤笑了。柯萌张着清澈又天真的眼睛，搓搓手问陶源源“你晕倒后变成这样有没有什么感觉呢？”“我们家亲戚的女孩儿也是在班门口晕倒被抬回家，醒了后像变了一个人，成绩变好了，性格也变好了。搞得我好好奇啊！”

陶源源回头一脸郑重，说“有啊，我变轻了哈哈哈。”柯萌撅起嘴伸手要去打她，“哎呀呀，你又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