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梦女孩

赵海棠并没有改掉梦游的毛病。他已经不再念叨诸葛大力的名字在梦中追着她送她奖杯，他也不再需要和张伟演客厅里的竞争戏，所以梦游现在在他那里不算是毛病。

“生理学上的梦游是一种睡眠障碍，一般发生在儿童身上，大部分到了成年就会自动痊愈。你这个，大概是太焦虑导致的。”诸葛大力看着视频聊天框里憔悴的赵海棠，向他解释道。

好吧，还真是毛病。

“太焦虑？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吃药成吗？要不要去看医生？”赵海棠听到这里，苦恼地伏在了桌子上。咖喱酱出门打工，早上留了早饭就消失了。

“你这个不算是病，是你精神太紧张了。怎么，最近有什么难处了？这可不像你赵海棠的风格。”

赵海棠把自己对咖喱酱的心思如实告诉了诸葛大力。对方并不惊讶，只是挑挑眉毛，弯弯嘴角笑起来。“看出来了，我也总算是解脱了。”

“我以前真有那么烦人？那这样我更不敢追咖喱酱了。”赵海棠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他最近总是这样，明明睡得很足，醒来还是觉得疲惫。

“不，不一样。我觉得你烦人是因为我对你并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所以你的追求会让我感觉到困扰。但咖喱酱不一样，如果她也喜欢你，她只会觉得高兴。”

“问题就在这里啊，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喜欢我。我焦虑也是因为这个。”

“那我爱莫能助了，你们也这么说过，说我擅长一切，独独不擅长恋爱。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焦虑的源头解决了，你的梦游也会好转的。”

赵海棠更焦虑了。其实他今天突然和诸葛大力联系上，纯属意外。张伟最近一直在忙案子，他小时候待的孤儿院因为一些原因陷进了土地纠纷案里，他不得不去帮忙。诸葛大力因为联系不上他只好四处去问，挨个问才问到了赵海棠这里。没问到人不说，还帮着开导了他。

梦游这个困扰也不是突然出现的。咖喱酱搬到这里不过几天，就在半夜上厕所，找东西吃，起来喝水各种情境下都遇见了梦游的赵海棠。黑灯瞎火的屋子里她总是会撞到赵海棠的胸膛，反应过来他在梦游以后又格外担心——梦游的人是不能叫醒的。有一回赵海棠甚至半夜游到了浴室的洗手池前，正赶上咖喱酱爬起来上厕所，推开门的一瞬间让水龙头呲出来的水浇了一身。咖喱酱以为他是故意的，惊叫了一声“赵海棠”才发现他还是睡着的状态。梦游的赵海棠摇摇晃晃向她挪动，在贴上她的一瞬间瘫倒下来，整个人伏在她身上，嘴里嘟囔了一句“别害怕，我在呢”就睡过去了。让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冰凉凉，赵海棠靠近的身体又是温热的，冷热交替，她被蹭得很难受。

这是……梦到谁了？

第二天早上咖喱酱就向赵海棠描述了一遍昨晚的盛况。她当然不会全部交代，略去的湿身和拥抱环节，她用赵海棠胡乱唱歌搪塞过去了。赵海棠听得眉头紧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真的做过这么离谱的事？”赵海棠记得他梦见的是自己把咖喱酱从坏人手里救出来，两个人逃窜到无人的巷口，他搂着咖喱酱说“别害怕，我在呢”。

“我亲眼所见。海棠，我听说梦游症是一种病，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不要误会啊，我不是说你有病，我是担心你，而且，你晚上咣咣当当的也挺吓人的。好……不好？”咖喱酱看见赵海棠难看的脸色，试探性问他。

赵海棠还在回味刚刚的尴尬瞬间，心事重重地“嗯”了一声。

咖喱酱终于在黄昏时分推开了回家的门。她和赵海棠都还不是特别擅长做饭，因此她每天都会从外面带回来一些好吃的。有时候她坐在公交车上拍两张夕阳，突然就想着发给赵海棠看看吧，他看见了就知道自己要回家了。

刚开始买晚饭那两天赵海棠总是已经点好了外卖等她回家，买重了总是浪费，赵海棠就告诉她不用操心晚饭的事。可她执意要买:“带点东西回来更有归属感，就好像我是外出打猎的动物，忙活了一天终于捕获到了战利品，当然要带回来显摆显摆，显得我这一天有收获嘛。”赵海棠都依她。

毕竟她说“归属感”，显然她已经把这里当做他们的家了。

不过咖喱酱今天回来时好像多带了一样东西，开门时赵海棠看见她脸上神采奕奕的，手里的袋子还没放稳就一路小跑到赵海棠面前。

赵海棠正在欣赏咖喱酱发给他的夕阳，他特地以“和她的落日与黄昏”为名命名了一个相册，里面装的全是这些天她发来的傍晚。

“当当当当~海棠君！今天给你带了礼物！”咖喱酱将手探进包包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掏出来一个香囊，半个拳头大小，颜色是艳丽的红，上面还绣满了花。

“我专门去问了朋友，跟她说最近睡眠不好，她就给了我这个香囊，说是里面的香料有改善睡眠的功效。送你，希望你每天都能睡个好觉！嗷嗷嗷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好梦香囊！怎么样？你就把它放在枕头底下，说不定今晚就有效果了！”

赵海棠看着面前眉飞色舞的姑娘，忽然坚定了她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他们一起吃了饭洗了碗，赵海棠今晚真的睡得格外好。

晚安，我的好梦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