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吉赛尔

避开那些扰人因素，浙水是很适宜旅游的城市。江南水乡、吴侬软语，饶是付述走过半个世界，仍贪恋这一方柔软。

　　分别时候，周柯宇给两人拿了两张浙水大剧院芭蕾舞剧《吉赛尔》的门票。说起还是旁人寄给付菀和的。她老人家环游世界，不知道在哪邂逅了前中央芭蕾舞团的演员，票寄到的时候听说是已经分手，这票就被她甩给了儿子。统共给了五张，都是最好的位置，周柯宇还记得付述喜好这些，就拿了两张给他们，还剩下两张，转手送了剧组导演和编剧。

　　浙水大剧院选址好，一路穿过颇负盛名的临江路，看过小桥流水人家，便到了剧院近前。付述一路脚步轻快，瞧着心情很好。

丁程鑫“你很喜欢芭蕾舞剧吗？”

　　看她眼眉弯弯，丁程鑫也笑。

付述“是呀。”

　　她仰着脑袋，眼眸倒映星光。

付述“我不但喜欢看，我还会跳呢。”

　　她一路走在前面，说到这里转过身来，手指在空气中捏了很小一截，眨一眨眼，难得很俏皮：

付述“不过只会这么一点点。”

　　付家的女儿，什么都要学一点的。若非身上实在没什么舞蹈天赋，她会成为一名职业芭蕾舞演员也说不定。只是后来成长，不合适也就渐渐显露，如今再有讨论付小姐的艺术造诣，多半都只知她弹得一手很好的钢琴。

　　半途夭折的“梦想”也没什么值得讨论，眼见时间将到，两人行色匆匆，一路往剧院里面去了。

　　《吉赛尔》是经典剧目，喜好芭蕾的恐怕没人没看过。付述看过的少说也有十数，最恢宏的一场是在英国皇家歌剧院，出演的也是皇家芭蕾舞团。今次回国，倒是有与当时不同的体验。

　　丁程鑫是很好的听众，难得聊到爱好，她也就多说了些：

付述“如今中芭的首席是林盛安，听说只有二十五岁，是中芭成立以来最年轻的首席。我看过影像，真的很厉害，今儿就是她主演。”

　　提到喜欢的事情，便是再多的语言也不够。她笑了笑，只说：

付述“能亲眼看到她的演出，我很高兴。”

　　将要开场，厅内灯光暗下来。丁程鑫一错不错地看她，就看见她眼里光亮。他很难做到像她一样真正热爱什么，可她满面笑意的时候，他好像也被注入了一种什么生命力。

　　他是很贪婪的。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每一秒都是对他生命的延续。当她笑起来，他终于意识到，他真正活着。

　　付述不知道她成了谁的命运。她又扭过头，扯了扯早坐在这的周柯宇的袖子：

付述“你以前从来不陪我看舞剧的，今天怎么来了？”

　　周柯宇低头回复着工作上的消息，语调平平：

周柯宇“REPEAT下一部电影是芭蕾主题，我想请那位首席客串一下。”

周柯宇“准备了花，等会你拿去后台送。”

付述“……”

　　如若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付述真有时候怀疑，付菀和为了应付生孩子的任务，重金购买了一个仿生机器人回来。

　　真是冰冷的男人呐。她撇一撇嘴，不想再在他身上浪费生命。也正是这时候，演出开始。

　　《吉赛尔》是很古老的一部芭蕾舞剧了，1841年绵延至今，先后无数芭蕾舞人不断创新的演绎为其带来绵绵不断新的生机。

　　当吉赛尔登场的时候，付述知道，林盛安这位首席演员，她也将在《吉赛尔》的演绎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灵动纯净的少女被身份悬殊的爱情摧磨成幽灵，天光大亮那一刻守护了爱人，也终于消逝于深林，阿尔伯特伯爵永失所爱，以一生为罚。

　　演出的最后一刻，灯光大亮。“吉赛尔”立在舞台中央，成为幽灵的少女改换妆容，浓重的眼影遮不住她明媚眼眸，剧情最后垂下的纤细天鹅颈终于重高傲扬起，挽起的黑发如绸缎，白裙荡漾、波光粼粼，而她淡然收束动作，优雅行下一礼。三秒的沉寂过后，掌声雷动。

　　好的表演引起灵魂的共鸣，付述忙于鼓掌，甚至还没来得及揩去眼角晶莹泪滴，周柯宇起身整理身上西装，接过工作人员送过来的花束，迈开一双长腿，面无波澜但脚步匆匆，就这样悄然无声地向后台走去。

　　——留下付述与丁程鑫面面相觑。

　　丁程鑫倒无意旁人动作，只觉哭红了鼻子的人可怜又可爱，只能摇一摇头自口袋中拿出纸巾为她轻轻拭泪，付述吸一吸鼻子，这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付述“……原来他真的不是机器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