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谎话

　　洗手间里，廖明未捧起一把冰凉的水浇在脸上，刺骨的感觉让他清醒不少。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再平凡不过的脸，因为难堪而染上一层红晕，他笑意直达眼底，除了自嘲还是自嘲。

　　脑海里终于不再回荡祝野的话，然而一些记忆争先恐后涌上来，压得他窒息。

　　他想起十七岁生日，想起陈词恩对祝野的表白，想起所有人的祝福和撮合，唯独不记得祝野当时的表情和答复。

　　也许祝野答应了，而他并不想面对这样的结果，于是装作不记得，后来就真的不再记得。

　　“廖明未。”突然传来的声音将廖明未从记忆里拉回，对方音调压得极低，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酒气。

　　“……”廖明未沉默不语，镜子里除了他一脸平静，还剩下靠着墙看了他很久的祝野。

　　“怎么不说话。”祝野挑眉，站起身朝他走来。

　　廖明未不想和他有过多交流，连手都来不及烘干，就要匆匆离开。

　　“这么多年，你就不想我吗？”看着他的动作，祝野语气近乎质问。

　　廖明未愣在原地。

　　想？他怎么不想。

　　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没有一天他曾忘记过祝野。

　　因为当年祝野在机场的一句“等我”，他坚持了整整十年。

　　“为什么要想？”他口是心非，说着反驳祝野的话，心脏却在抽痛。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廖明未了，”廖明未脸上挂着笑地看向他，“你也不是以前的祝野，但依然是我的哥哥，你要对嫂子好。”

　　不要像对我一样那么残忍。

　　祝野哑然，听完廖明未的话，他突然觉得心情没由来地烦闷。

　　眼前的廖明未变化太大太大，记忆里的少年总是跟在他身后，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生怕招来他的嫌恶。

　　自卑敏感的性格与现在完全相反。

　　祝野想不明白。

　　于是廖明未走后，他抽了根烟。

　　尼古丁麻痹了神经，烟雾缭绕，他自言自语道：“可是我很想你。”

　　常常想到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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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厢里大家聊的火热，廖明未默不作声走了进去，在杨振其旁边坐下。

　　他察觉到一种接近审视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寻着过去，与陈词恩目光相撞。对方并不心虚，纤细而白皙的手拿起桌上的高脚杯，朝他做了一个干杯的手势。

　　然后廖明未看到，回来的祝野抢过她的酒杯放在一边，教训小孩儿似的说：“怀孕了还喝什么酒？”

　　廖明未如同五雷轰顶，脑子里一片空白。

　　“喝一点又没事。”

　　他听不见周围人的欢呼和惊喜，茫然地看着这对般配的夫妻。

　　愣神一会儿像是反应过来，和别人一样的语气，忍住心底酸涩，故作镇定地说：“恭喜嫂子。”

　　陈词恩明显一惊，随后对他和善地笑了笑：“谢谢。”

　　廖明未想，他再也不能把祝野放在心上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爱人和孩子。

　　这场无疾无终的暗恋结束于此便再好不过。

　　聚会是晚上十一点结束的，出来已经打不到车，廖明未居住的小区离这里很远，他站在KTV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一旁就有共享单车。他拿出手机刚准备扫码，却被人抓住胳膊。

　　廖明未烦躁地转身，对上祝野灼热的眼神。

　　“廖明未，我喝酒了，你开我的车送我回家好不好。”他表情很无辜，让人难以拒绝。

　　廖明未沉思了一会儿，看向站在远处的陈词恩，问道：“嫂子不会开车吗？”

　　祝野整个人靠过来，喝了酒的缘故，脸红地不像话，他紧紧抱住廖明未手臂，嘟囔道：“不是嫂子，我骗你啦……”

　　廖明未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最终拗不过祝野，他和陈词恩说他送他们回家，但陈词恩摇摇头说：“不用不用，有人来接我，你送他回去吧。”

　　廖明未心里疑惑，却没多想。

　　车开到一半他才发现祝野只和他说了这个方向，也没告诉他具体位置啊。

　　他转头看到已经睡着的人，叹了口气。

　　就当顺路带你回家吧。

　　“以后我再也不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