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完)

孙均冷笑一声：“登高跌重的道理，大人不懂吗？”

同金媾和眼见就要达成，赵构怎么忽然转了性子？他喃喃道：“康履说的，可是真话吗……”

何立故意噱他：“不错，有长进了。”

“可他为何要联手秦桧诓我们？”

“不是诓我们，是诓看见康履的所有人。”何立讽刺一笑，分析道：“完颜亶要一个儿皇帝，可赵构也不想当石敬瑭啊。”

此刻孙均也顾不上什么了：“那狗贼，不是去死谏的！”他心里琢磨不定：“我们……”

何立一摊手，“走不了了，过了今夜，你我都得死。”

孙均奇怪道：“他一走，府里不就你最大？”

何立又拿折扇敲他的头：“白夸你了！秦桧能放任这上下听我派遣？”

孙均沉默了，他忽然回忆起了秦桧离去时的眼神，杀伐决断，根本不是什么抱恙宰相，而是如豢养的乌鸦一般阴狠！

“再说，宴席还没结束，客人都在这里，投鼠忌器啊。”

孙均觉得胸口里像是烧着团火，总也不熄，而且越来越燥热。

“孙统领可是醉了？”何立忽然朗声问道。

下人们不敢怠慢，进来看到满面酡红的孙均，心里会意，何立撑开折扇：“把他送到自己屋里，我也累了，要回去歇息。”

蓝玉同绿珠递了个眼神，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她上前扶起孙均，一扇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把何立与孙均送了出去。

两人住处并不同路，孙均还得辛苦装醉，他知道何立的脚步声已然远去，此刻暖阁里的喧闹被抛在后面，提灯引路的绿珠忽地慢了下来，黑暗中，他听见了利刃出鞘的风声！

他知道这两位贴身侍女的本事，更不敢因聋哑小瞧了她们，只是巷道逼仄，渐渐形成拉锯之势。

“哎～两位是抢郎君吗？”

孙均一扭头，看见何立疾步赶来，连忙钳制住她们手腕，只是两手虎口都被刀刃硬生生割开的滋味，不太好受。

何立两记肘击中侍女喉间，让她们闭过气去，一蓝一绿的身影，旋即倒在暗巷里。

“现在怎么办？”孙均看着这两人，有点头疼。

“你要逃吗？”

孙均没动，低头看着还在淌血的手：“其实……他们的计划里，哪怕杀不了秦桧，也要杀了你这个走狗。”

“荣幸之至。”何立的声音听不出波动。

“何立，我真是看不懂你。”孙均涩声道，“你跟我一起走吧。”

总管没有怪他直呼大名，“孙统领有青云之志，与何某不是一路人。”

两人静默了半晌，何立忽然很认真地叫他名字：“孙均。”

不是带着调侃的孙大人或者孙统领，“勤王，可不一定是好前程。”

孙均知道多说无益，一咬牙：“不用你管。”

细雪在这个冬夜里无声而落，何立又叹气，把秦桧方才没说完的补上：“刀剑的学问，关隘在回头。”

孙均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听见这话，只是站定：“若回不了头呢？”

风雪更厉，待那身影消失半天后，何立才苦笑一下，不知说给谁听：“人之迷，其日固久……”

他没有等到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