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这是寰都户部尚书之女郁知初,也是她将侯爷从山外带了回来,”小童道。
余迟回过神来,对郁知初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女公子救了我,余迟在此拜谢。”
“郁知初见过侯爷,”郁知初和落葵也行了一礼,“侯爷的伤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余迟道。
“侯爷也来此处玩耍吗?”小童带着余迟在县内逛了一圈,已经临近傍晚,南宫辞去找吴钦海讲学了,只留郁知初二女自己在此游玩。
“躺着无聊,在此赏景,”余迟道,“女公子倒是比这离阳山水更美。”
为什么这武安侯说话像个登徒子呢?
“……”郁知初不知道说什么。
突然,一个官兵急急忙忙的跑来,行礼,道:“侯爷!朱营长带着朱雀营到城下了!”
“朱雀营怎么来了?”余迟问。
“是皇上命田公公调兵接侯爷回都!带着圣旨来的!”官兵道。
“带我去,”余迟道,他对郁知初道,“郁小姐,回寰都之后,我会拜访尚书府的。”
说完,便跟上官兵的步伐,像城门外走去。
“小姐,我们不去看看吗?”落葵兴奋的道,“我还没看过赤霞军真容呢!”
郁知初也没见过真实的赤霞军,她道:“走,去看看!”
二人又在余迟身后百米左右的距离来到了城门处。
“朱宿民参见侯爷!”朱宿民行礼,道。
“快起来,”余迟托起朱宿民的手,道。
“侯爷,白虎营的将士……从龙兄他……”朱宿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似乎从未相信他们赤霞军白虎营会全员战死。
“他们都死了,”余迟黯然道,“但他们也永远活着,赤霞不灭,白虎不死!”
“侯爷!”朱宿民带着哭腔,叫道。
“侯爷既然伤已无大碍,那就随我回都吧……皇上可等了太久了。”
“好,”余迟行礼,道。
“相国,南宫公子,离阳瘟疫已除,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回都吧,”田公公行礼,道。
“那就有劳公公和赤霞军的将士们了,容我们收拾行李,马上过来,”吴钦海道。
“相国快去快回吧,相国治病有功,皇上在百官面前可是大力夸赞呢,”田公公道。
“学生管理得当,我这个老骨头,也就沾点学生的光,”吴钦海道。
说完,便回了县内,去那医馆收拾行李。
途中,遇见了偷听的郁知初主仆二人,道:“寻真,去收拾东西,今夜随我回都!”
“啊,吴爷爷就让寻真在这玩几天吧,”郁知初道。
“胡闹!你父亲不知道你出来一事,要是知道了又得让你禁足!好在此次你立了功,不然唯晟早就叫人把你绑回去了!”吴钦海道。
“哦……”郁知初不开心的应道。
一个时辰后,吴钦海一行人领着禁军出了城楼,知县薛远飞领着幼子长拜,道:“离阳瘟疫,全靠相国,相国再生之恩,离阳百姓永世不忘!”
“薛知县严重了,入朝为官,本就是应该造福百姓,为百姓安危冷暖放在首先,是根本,”吴钦海道。
薛远飞又说了些什么,余迟没有听清,他领马上前,穿的是赤霞军铠,长剑挂于腰间,尽显英姿。
马上将军身姿挺拔如长松,气势刚健似烈阳,剑眉下一双寒星般的双眸在圆月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启程!”等几人上了马车,余迟大喊,赤霞军整齐迈步,声势浩荡,似要踏碎那天地!
夜里出发,官道无人挡路,似比白日快上一些。
“吴爷爷,为何要今晚出发,等到明早不是更好吗?”郁知初不解的问道。
“圣上催得急,再者,这晚上啊,比那白日凉快些,几万军士行进,不能马虎啊,”吴钦海道。
“好吧,吴爷爷,我可以出去骑马吗?听说赤霞军的马全是良驹……”郁知初看着外边那彪壮骏马,眼中放光,道。
赤霞军常年奔走大關各方,马匹上万全是寰都少见的良驹,余迟骑着的那匹白马,更是赤霞军的最烈、最快、最有力的宝马,名曰“白枕”。
“胡闹!”吴钦海道,“赤霞军驹其能让你拿来骑玩?”
五万铁骑加上禁军两千,向着寰都前进。
三月后。
当白枕发出雷鸣般的嘶鸣时,黎明破晓,光穿过官道两边的高大树木,落在了马车上。
不远处有一岔道,岔道的另一边,有一队黑甲兵骑,为首之人,白甲银枪,气宇轩昂,尤为耀眼。
“前方何人?”朱宿民喝到。
“是陈王宇文渊!”余迟道,“大關上下,唯有他一人白甲银枪,前方可是陈王殿下?”
“可是武安侯余迟?”宇文渊道。
“呈天!”余迟驾马前去,道。
“瑾安兄!”那宇文渊跳下马来,跑了过来,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二人笑着抱在了一起,宇文渊道:“瑾安兄,我在东北听说你出事,马不停蹄的往西北赶,三万多长渊军全带来了,扎在寰都外边。”
“长渊军全来了?那东北匪患呢?”余迟问道。
“不是还有你青龙营和玄武营嘛,赤霞军的赤甲一出,那匪患还敢造次?”宇文渊大笑,道,“父皇命我前来接应你,顺便回都给他庆寿。”
“皇上马上过五十寿辰了吗?”余迟道,前些时日到把这事忘记了。
“唉!西疆三部被占,父皇还有心思过寿!”宇文渊道,五万多白虎营将士尸骨未寒,寰都却夜夜笙歌,当真是,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索性西疆三部百姓全部撤离,不会死于蛮子之手,”余迟道,“至于这次兵败,我余迟,定当百倍奉还给呼延拓!”
宇文渊背上一股寒气,他看见余迟眼中尽是杀意,武安侯打仗十余年,从十三岁就开始随着老侯爷上场杀敌,什么时候受过如此败仗?
“等寰都事务处理完,我定当跟着瑾安兄一起战那蛮子单于!”宇文渊道,“事不宜迟,现行回都,父皇可等许久了!”
这里离寰都不远,行军半日,便到了寰都,五万赤霞军跟着朱宿民到离城二十里地的地方驻扎,禁军跟在队伍后面进了城门。
城门内一片光明,人山人海,商贩占着官道两侧摆放东西,时不时有几辆马车飞驰而过,城门的官道直通寰都正中央的皇城,远处,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城门口的官兵一听是陈王殿下和武安侯进都,翻身上马便向皇城奔去。
“辞儿,去跟侯爷和王爷辞别,我们去文学轩,”吴钦海道,“落葵,带着你家小姐回府,要是出了什么闪失,我拿你是问。”
“是,相国,”落葵应了一声,马车停下,南宫辞驾马到余迟和宇文渊身边,郁知初带着落葵下了车。
“哎,小姐,你说陈王殿下和侯爷哪个更俊?”落葵拉着郁知初,道。
“沙场将军岂是我等胭脂世俗能评价的?”郁知初道,“少瞎说,回家去!”
“好吧,但是小姐,我觉得侯爷更俊哎,陈王殿下比侯爷矮了些!”落葵道。
二人闹着消失在人群中,余迟的目光从他们的身后闪过,驾马回了武安侯府。
皇城,宣明堂。
“武安侯……”宇文延躺在万贵妃的怀里,喃喃道。
“陛下,可有什么疑虑?”万时仪问道。
“还是爱妃知晓朕啊!”宇文延道,“武安侯家大业大,赤霞军虽然明面上只有那四大营二十万大军,可实际啊,还有那飘渺虚无的武安军,那才是我所担忧的,要是余迟那小子成了异姓王,赤霞军又不能为我所用,天下谁能与之为敌?”
一个拥有三十万大军的异姓王,哪个皇帝敢留?
“皇上,陈王殿下求见,”门外,太监细语道。
“让他进来吧,”皇上直起身,道。
“是,”太监轻轻推开门,宇文渊走了进来,他换了便服,一身白衣,身型看着瘦了一些。
……
余迟到了寰都三日,皇帝也没有找见他,似乎把他这个人已经遗忘了,给他落了个自在。武安侯府是皇帝赏赐给他的,府宅很大,但他不喜欢热闹,所以下人只有几个女仆和一个花甲管事。
那花甲管事叫石残松,是老侯爷的部下,老侯爷死后便卸甲归田到了侯府当了管事。
今儿是个艳阳天,热得出奇,余迟穿着白衣薄衫,在荷塘看鱼,时不时扔几颗石子,吓得鱼儿四处逃窜,实在无聊。
“老伯,你给这鱼喂了什么,长得这么肥?”余迟问。
石残松坐在院门石梯上,道:“小侯爷,我就喂了些从地里挖的长虫罢了。”
“还是老伯管理的好,要是我,这鱼定是活不过三天的,”余迟这么说着。
莲花开得正艳,盛夏总是让人烦躁。
“小侯爷就别折煞老头子了,”石残松道,“皇上还不见小侯爷吗?”
“后日是上朝,怕是等在朝上说完,西疆兵败,皇上怕是不会让我继续驻守那边了,”余迟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石残松道,“想当年老侯爷骁勇善战,举世无双,难道一生就无败绩吗?”
老侯爷余酌曾以五万赤霞军将士大破十万蛮子,那几十年,蛮域和大關几乎每月都有仗要打,胜败无常,谁都说不清楚。
“老伯不必劝我,”余迟道,“这些事我都清楚,但你我都是马上将士,在这歌舞升平的寰都是待不住的。”
“待不待的住,习惯就好了,”石残松道。
余迟忽的想起郁知初来,道:“老伯,府中可有贵重东西?”
“没有了,”石残松回答得利落干脆。
“……”余迟不知道说什么。
石残松看出余迟的疑惑,解释道:“您的俸禄和食邑全被您拿去犒赏三军了,府里是一分也没有留。
“这些天的吃食都是我在外面欠下的,当然,是以您的名义。”
意思是诺大的侯府,连饭都吃不上了。
家徒四壁,穷得揭不开锅了。
余迟一阵头疼,心想:我堂堂大關侯爷,武柱国,竟然连饭都没钱吃了。
食邑的俸禄还有半个多月才下来……得借钱了。
“拿着我的玉印,去找陈王殿下借些,就……借个一百两吧,”余迟道。
“陈王殿下这几日在宫中,我见不到呀,”石残松道。
得,现在连借钱的人都没有了。
“那相国呢?”余迟问道。
“相国倒在宫外,我去问问,”石残松接过玉印,出了侯府。
一个时辰后,文学轩。
吴钦海正在典雅阁与郁唯晟和郁知初父女交谈,一名男侍走了进来,行礼道:“相国,武安侯府管事求见。”
那小子遇见麻烦了?
吴钦海道:“让他进来。”
石残松走了进来,行礼道:“见过相国,郁大人,女公子。”
“说吧,余迟那小子遇见什么麻烦了?”吴钦海喝了一口茶,问。
“实不相瞒,侯爷命我来找相国借些……钱,”石残松道。
吴钦海一愣,道:“他堂堂武安侯找我借什么钱?军费不够了吗?”
“我尽心置办文学轩,可拿不出上万两银子。”吴钦海补充道。
“侯爷命我只取一百两作为日常府中花销。”石残松道。
三人解释一愣,郁知初嗤笑出声,被郁唯晟瞪了回去。
吴钦海头上青筋暴起,道:“老夫再清廉,一百两也拿得出,他是一分也没有吗?”
“相国息怒,侯爷将俸禄和食邑全哪去犒赏将士们了,所以没留钱财,”石残松连忙解释道。
“混账小子,”吴钦海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叫下人递给了石残松,道,“这是四十两,剩下的六十两等会叫人送去侯府。”
郁唯晟见此,叫郁知初将她的荷包拿了出来,又递给石残松两个荷包,道:“我与小女身上也带了些碎银,管事拿去应急吧。”
石残松接过,行礼告辞。
他径直回了侯府,将三个荷包都交与了余迟。
“你刚说什么?”余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次。
他数钱的手停在半空,笑容逐渐僵硬。
“相国借了四十两,其余的,是郁大人和他的女儿借的,”石残松道。
“哪个郁大人?”余迟不死心的又问。
“户部尚书郁唯晟大人,”石残松道,“及他的女儿,郁知初女公子。”
完了,余迟将碎银摊开在桌上,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她知道我没钱了……
完了……
说好的登门拜访,倒又让别人给了钱……
完了,下次登门是先谢救命之恩还是先还钱?
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