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逆天改命

夏末，烈阳，蓝色窗帘紧闭，风扇不顶屁用，三栋教学楼里，一半学生昏昏欲睡，另一半叽叽喳喳。

下课铃响，又从半死不活到生龙活虎，一窝蜂冲出教学楼，冲向校门。

冉遇简手拿浅绿色电动小风扇，另一只手撑伞，慢慢悠悠走在最后，顺着学校这条街走到岔路口，转个弯，拐到巷子里。

逼仄的深巷，太阳光透不下来，墙角长满青苔，青石板路缝隙中长着几颗杂草，身上的灰尘在控诉它被人踩过好几脚，阴暗湿冷。

冉遇简收伞，阳光下白得能反光的皮肤此时显出一片冷白。钥匙插进门孔，转动把手，进屋前漫不经心地往巷子最深处扫一眼：“进来，我跟你换。”

巷子尽头高大的男人闻言走过来，蒙着面，一身黑色无声昭示着这个人来路不正。

男人没往屋里乱看，优雅地抬脚进门，随即听到“嘭——”的一声，冉遇简关上了门，室内陷入比小巷子更昏暗的黑色。

冉遇简摸索着开灯，骤然亮起的光照得刺眼，眯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领着人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扯下背上的书包，随意扔在床上。

男人没理会他这些多余的小动作，单刀直入问他确定考虑好了是吗。

冉遇简突然紧张起来，捏了捏衣角，指尖浸润，不知什么时候渗出的汗，许久下定决心轻点一下头。

男人正要动作，冉遇简出声叫住了他，问了个男人怎么都没想到的问题：如果后悔怎么办？

从没有人问过这样的问题，男人难得愣怔一瞬，好在学了十几年教了几年的专业知识没忘，片刻后回答他：“你得到的，全部消失，失去的，只返还80％。”

冉遇简放松下来，沉思一会儿，权衡利弊，还是点了头。

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颗奶糖，包装纸像大白兔，但上面印的字是“FATE”。

冉遇简接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被人耍了，抬头见男人眼神严肃，对他抬了抬下巴，让他剥开吃掉。

冉遇简迟疑一下，顺着男人的意把糖含住。奶味很浓，但糖过分甜腻让人不适。

没过多久，冉遇简身上没了力气，瘫软在床上。一股力量从左边进入，一股力量从右边散失，流向男人。

眩晕感持续了三五分钟，冉遇简才勉强能坐起来，柔软的床垫被冉遇简的重量压得向下凹陷。

男人已经变了个模样，原来身上的一层虚影化为现实。跟冉遇简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干净的白T恤，黑裤子，身形修长。

帽子和面罩已经消失，露出他的脸。桃花眼，高鼻梁，线条利落，极温润的长相，偏偏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冷傲凉薄。

临走时，他一手扶在门把手上，让冉遇简给他起个名字。

冉遇简倒在床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彼时夕阳偏在山头，晚霞晕染了半边天。

“你叫余晖吧。”

余晖没问理由，点头离开。

-

奶糖似乎起了作用，校园墙上有人发了一条帖子：“求高二一班冉遇简学长的联系方式！这么又可爱又酷的Omega为什么没人捞？？”

冉遇简没想通可爱和酷怎么能扯到一起，手机亮暗交替，不断跳出好友申请。

冉遇简刚开始一个一个慢慢点同意，后来发现太多了根本点不完，干脆设置了“拒绝任何人添加”，申请列表里挑了同班同学加上，剩下的人晾在一边。

躺在床上，冉遇简一边高兴，余晖的奶糖没有骗他，一边愧疚，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

-

冉遇简喜欢清晨，街道上车不多，空气清新，太阳被云雾裹着没有威慑力，走在路上看什么都顺眼。

——如果是有雾的清晨就更好了。

一路走到校门口，远远看到熟悉的身影，那人身高腿长，背挺得很直，拿着瓶汽水从便利店出来，身后跟着另一个Alpha，手搭在他的肩上，有说有笑。

Alpha不知怎么回了下头，跟冉遇简对视一眼，抬起搭在另一个人肩上的手，笑着打招呼，手放下来的时候，胳膊肘拐了一下旁边刚刚被勾着背的范澄屿。

范澄屿垂着眼不知道在笑什么，被肖野岐碰胳膊的时候下意识抬头，跟正在和肖野岐打招呼的冉遇简对视了一下。

冉遇简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跟范澄屿目光相接的一瞬，心脏猛烈跳动，睡醒时脸上的红晕好不容易消了，这时候又涌上来。

别开眼时，听到范澄屿跟他说了句早上好。

冉遇简别扭地看范澄屿一眼，逼自己做出自然的神情，向范澄屿浅笑一下，回了句早上好。

三个人一起往校门走去，肖野岐的手又不自觉地攀上范澄屿的肩，跟范澄屿说个不停。范澄屿不时配合地点头“嗯”两声，极不走心，跟冉遇简对视的时候就无奈地笑笑，意思是不要介意。

肖野岐是冉遇简后桌，范澄屿是肖野岐同桌。

冉遇简的同桌已经在背书了，冉遇简坐到位置上的时候，连萱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一抬眼就不淡定了，盯着他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你不舒服吗？脸这么红？”

冉遇简拿书的手一顿，另一只手抬起来贴在脸上，微烫的温度让他意识到自己在脸红，他不好意思地向同桌笑笑，扯了个谎：“可能刚睡醒有点困，脑壳痛。”

后面肖野岐笑了一声，连萱没多想，点头继续背书。

-

早读课上，从不打扰学生的班主任余隆衿一反常态地叫同学们暂停一下，对门外比了个手势说进来吧，一个身材高大的人闻言走进教室。

新发的校服，浅灰的书包，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发丝分明，被光照成棕褐色，跟范澄屿相比也不差。

余隆衿介绍说这是新同学，讲台下顿时欢呼一片，但看向他的眼神更多带着点审视。一班嘛，多少有点自傲，新同学凭什么能进他们班。有人问他是不是Alpha。

余晖站在台上，扫视了一圈，目光在冉遇简身上短暂停了下，又收回目光回答：“余晖，是个Beta。”

台下是一片不加掩饰的惋惜声，老师指着最末排的备用桌椅，让余晖坐到那儿去，余晖点头走下讲台，坐在范澄屿后面。

班主任派肖野岐和范澄屿下课后陪他去资料室领书，又叮嘱了一句跟新同学好好相处，走出了教室。

冉遇简趁余隆衿走后，把手机藏进桌肚，点开余晖的聊天界面。

余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在桌肚里发出“嗡”的一声。

「冉遇简：你怎么来了」

余晖抬头往冉遇简那边看了下，恰恰跟冉遇简对视上，冉遇简心里的惊诧全写脸上了。

「余晖：方便你有问题问我」

行吧，是挺方便。冉遇简没话说了。

下课后，肖野岐敲敲余晖的桌子，说了声走吧，余晖回答谢谢，就跟肖野岐和范澄屿一起走了。

经过走廊时，肖野岐突然问了余晖一声：“你喝酒了？”

余晖说没有。肖野岐不折不挠追问是不是接触什么Alpha了，一身信息素味道。余晖还是说没有。

肖野岐闷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又问：“你是Alpha吧，Beta怎么可能有信息素，为什么要隐藏身份？”

余晖皱眉，心想肖野岐在说什么屁话，没回答。

范澄屿把手搭在肖野岐肩膀上，让他别乱问，肖野岐顶着无辜脸没再说话。

没过多久一人抱着一摞书回来，放在余晖桌上，肖野岐拍拍余晖的肩笑着说了什么，余晖只点了下头，没有多余的表情。

空气中青梅酒味道更浓了，好几个Omega身体发软倒在桌上，讲台上的Beta老师刚开始还生气地点了几个同学，后来见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几个Alpha也被这味道惹得心烦意乱，老师才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让Omega全部去医务室。

范澄屿看了余晖好几眼，把桌肚里的阻隔喷雾递给余晖。迎着余晖疑惑的目光，范澄屿解释了下：“你的信息素太浓了。”语气有点不悦。

余晖想说自己不是Alpha，后颈处的刺疼让他想起倒背如流的生理书上的知识：Alpha分化时，腺体发育，开始分泌信息素，且信息素分泌变多。

他这是分化成了Alpha。

拿了范澄屿的阻隔剂，余晖喷向了自己的后颈，抱歉地看了下其他同学，把教室窗户打开，让空气流动起来把信息素味道冲淡。范澄屿带他去办公室找余隆衿开假条，拿出阻隔贴给他贴上算是双重保险，又带他去了就近的医院。

-

顶级Alpha的信息素让几个Omega陷入了假性发情，发情的Omega又引起其他Omega发情。

空气里是各种各样甜腻的信息素味，校医给每个人注射了抑制剂，等所有人情况稳定，才让他们回了班。

范澄屿带着余晖回教室的时候，晚自习已经在上第一节了。路上跟班主任汇报过，全班同学都知道了情况。

毕竟是刚分化的Alpha，没人好责怪什么，但惹得Omega假性发情是事实，多少有点怨怼。

余晖在地球上学的第一天，莫名其妙惹了全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