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

殷宁的手轻碰了一下哪吒的脸蛋，轻轻一笑。

“确实挺讨人喜欢的。我喜欢他，可以把他留在雪凰宫吗？让白泽给他治病，把身体养一养。”

腾蛇险些惊掉了下巴。她说什么？她说她喜欢他，要把他养在雪凰宫？

“雪凰，你想把谁留下来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腾蛇脸上戏谑之色散去，多了几分凝重。

腾蛇郑重道：“你这些年在商宫或许不知，武王伐商，三教共议封神榜。而他，是封神应劫之人，是西岐先行之将。所有人都可以活下去，唯独他，不行。十年之后，殷都国破之时，便是他身死道消之日。”

殷宁敛眸，半晌不语。

“我若偏要护他呢？我答应过一个人要护他周全，这是他养护我十年的恩情。”

腾蛇眉头微皱：“他养护你十年，你护他十年，不是正好还恩吗？他这一生够苦了，你让他好好走完这一生不好吗？”

“不好，我不信我救不了他。”

他安静的睡颜让殷宁很是心疼，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

“你出去。”

哪吒睁眸便看到殷宁在擦拭他的额头，心中一动。

“你做噩梦了。”

哪吒瞳孔一缩，无尽的寒意铺面而来。

“别怕，只要我在这里，无人能伤你分毫。”

“我知道。”

他知道，普天之下能胜她之人屈指可数，更没有人能在女娲娘娘的眼皮子底下伤他。可是，她没有像靳勇那般，将他护在怀里。

殷宁挑眉：“你知道我护得下你，却还是害怕？”

“我……”

殷宁无奈，按了按他的小腹。

“疼吗？”

哪吒愣了一下，直觉性的一缩，却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感受不到疼痛，遂摇了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殷宁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心软之辈，看到他懂事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疼。

“小凤凰，我已经死了，对吧？你看到了，你看到我没有肉身，没有魂魄。我真的很痛苦，我耳聋目盲，闻不到花香，尝不到味道，甚至没了心。阿勇哥哥用性命换了我的眼睛和心识，小凤凰，我还算是个人吗？我特别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我是不是真的像爹爹说的那样，是个怪物啊？”

哪吒的声音很小，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擦掉眼泪。

白矖跟他说过的，雪凰最讨厌别人哭哭啼啼，小凤凰会生气的。

“小凤凰，对不起。”

殷宁的心不知为何，颤了一下。

殷宁突然问道：“不怕痛，不好吗？你受了那么多苦，不是最怕疼了吗？”

哪吒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她，知道自己的过去吗？

哪吒低下头，“痛的话，我就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不人不鬼的怪物。”

听到他委屈巴巴的话，殷宁很是难受。

“人各有异，若因你不同便是怪物，那世间所有人都是怪物。”

“我给你准备了点吃的，快吃吧。”

殷宁为他准备了一些食物，免的饿着他。

哪吒怕她生气，吃的很快。他昏睡了两日，殷宁怕他吃的太猛吃坏肚子，亲手喂他吃。

哪吒眨了眨眼睛：

“我以为，你不会有什么在意的东西。”

殷宁手中一顿，在他腿上盖上一条毯子。

“或许以后就有了呢。你的腿不要乱动。”

哪吒有些出神，能让她在意的人，又该是怎样的风光霁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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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微凉，哪吒咳嗽个不停，都没怎么睡好。

殷宁发现哪吒的身体是真的虚弱，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他感受不到疼痛，但他会累。

哪吒有些头晕，醒来却没有看到殷宁的身影。

她去哪儿了？她是不是嫌他麻烦，所以把他丢下了？

哪吒等了好久她都没有来，他揉了揉自己的腿，扶着墙壁，堪堪站住脚。

“你在干什么？”

殷宁看到他下床，火蹭的一下就冒了上来。

他的腿有些发青了，她连忙解开纱布，用小刀清除他的腐肉，重新给他上药。

“谁让你下床的？我跟你说了你的腿不能动你听不懂啊？那小畜生差点咬断你的腿，还动！”

殷宁修炼千年，喜怒皆不形于色，但是她现在看见哪吒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殷宁闻言一愣，他的一生，除了那个为他而死的少年，从未被坚定的选择过。他是以为，她把他丢下了。

殷宁叹了口气：“你一直咳嗽，现在天气冷，蜂蜜比较少，我寻的有些久。”

“啊……”

她……原来是去为他寻蜜了吗？

殷宁无奈道：“你先休息会，我替你煮些水喝。”

“嗯……好。”

殷宁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腿放到床上，眸中泛起心疼。

幸好他不知道疼，她光看着这伤口都要心疼死了。

“小家伙。”

“嗯？”

哪吒乖巧地端着药碗，她在蜂蜜水中加了几株灵芝，他尝不出味道，自然没有察觉。

“我不会丢下你的。”

“啊……”

殷宁无奈地摇了摇头，扶他躺下。

哪吒吃了药犯困，很快睡着了。

他怕黑，殷宁怕他睡不好，一直在他床边守着。

‖

黄飞虎找不着哪吒，急得他险些去周营寻找。

雪凰飞身而下，少年在雪凰背上睡得香甜。

“武成王安好。”

黄飞虎望见她额间妖神咒印，瞳孔一缩。

“女公子，你是妖？”

黄飞虎立刻警惕起来。

“是。”

殷宁并未作出解释，只是把哪吒抱回了屋里。

殷宁秀眉上挑：“武成王，想杀我？”

黄飞虎望了她一眼，坐在哪吒的床边。

“你救了哪吒，我不会伤你。”

黄飞虎掀开哪吒的裤腿，看着那狰狞的伤口，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怎么……怎么伤的怎么重？”

殷宁偏头看了一眼黄飞虎，他的眼中，尽是怜惜。这个悲苦一生的小家伙，终于有人爱了。

哪吒没多久就醒了过来，殷宁细心地给他上药，他有些出神地看着殷宁的容颜。

“小凤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

殷宁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哪吒眨了眨眼睛道：“以前，大家都不喜欢我，但是到了西岐以后，大家对我都很好，武成王，对我特别特别好。”

殷宁笑道：“说不定是你好，所以大家都喜欢你呢。”

“啊？我……我好吗？可他们都说我是灾星……”

哪吒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