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琼华一现（元歌）

元歌视角

月光好像凝滞在这一瞬间，清脆的落地声被放大无数倍，在我的心中确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我以为我会嘶吼，会歇斯底里地了，可我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待到她尚有余温的身体，慢慢被月光夺去一切生机，像月光下一个毫无生机的玩偶一般。

我好像才愣愣地回神，照亮我十余载的仙子，已经乘清辉而去。我僵硬地转过头，看着短短不过几尺距离开外，在月光之下折射出耀眼光芒的至宝，让君王为之疯狂的，琼华珠。

它只是一个没有思考没有任何灵气的死物，却能让人为之做出为天下人诟病的丑事，让我的爱人走上绝路。

风透过窗户，不疾不徐地吹进来，没有冬日的寒意，只带些初春的料峭，明明我只喝了一杯酒，却好像是一个烂醉的人，丧失所有的感觉。

我又想到那个同样春寒未散的天，面如枯槁的女人，死死地盯着我，

她说，

元母你们都是没有感情的恶鬼，不配被爱的。

她就这样带着一腔控诉，永远留在了那个晚上。

她的话，好像得到了印证，我果真不配被爱的吧？连对我的一点好意我都接不住，就像我一直以为，那一根金簪的烈毒，在我的杯中。可事实确是，她服了毒，换来我逃出囹圄。

我突然感到好笑，她想来，从没想过害我吧？我呢？我不配被爱啊，我不敢信她，偷偷派人跟着她进了药房，甚至不敢问一句为什么。

好像从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如这般，我一直认定她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一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对另一个人好呢？

直到她提出想要那只小人偶时，我反而好像松了口气，似乎安慰我自己，看吧，你没有错，她果然是别有所求。

我没给她，本想着看看她气急败坏后暴露的本性，可没等到这一天，她就要回宫了。那一刻，我又笑我自己傻，对啊，她是公主，要什么没有呢？

后来，父亲喝酒回来后看见被他拳脚相加绝望服毒的母亲吓的失了神，带着我匆匆逃往齐梁，不久病逝于异乡。我再没见过她，可却一直有着深深的执念。

我想站的更高，可以和她比肩，到时，我要与她再认识一次。这一次，我希望可以很久，久到永远。

我一路摸爬滚打，从齐梁太子视察时被劫相识，他并不傻，但他跟之前的我太像了，像到我总能和他完美同步。

由此，我成为太子伴读，又借他的东风，成功拜入首辅门下。首辅知我善学，又叹我机巧，更对我一手出神入化的机关术妙不绝口，将衣钵悉数传于我。

就这样，我在齐梁一时声名鹊起，可还没等我以这身份与她再次相见。我踏入齐景的第一个任务，是破皇城。

我心情复杂，却依旧冷静地分析局面，带着齐梁的大军一路直通皇宫。一切都很顺利，前景帝死，以铁血手腕胜出的二皇子是有些军师能力，可他亦不过尔尔。

还没等我收拾好心情去面对她，先到皇宫的部队却报告了一件完全出乎意料的事。

晏安公主的宫殿已被悉数搬空，久无人住，整个皇宫中，所有皇室成员皆被二皇子囚禁已关入牢中，唯不见晏安公主。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晏安逃了。

我以首辅之名，去审问被补的二皇子，他却始终心不在焉，直到我问出晏安公主。

他无神的眸子里忽地闪过光亮，转身冲向牢门，仿若疯魔。

齐景二皇子怪不得，怪不得我找不到，父皇，皇后娘娘，你们真是，真是好算计！

随后滑落瘫坐着，念叨着，晏安，琼华。

我冷了眼，朝身后人吩咐道，

元首辅二皇子已经疯了，妄图刺杀本首辅，就地正法。

说罢拂袖而去。

我走出天牢，倒吸一口气，或许身边人听得不正切，我却已经明白了。那琼华宝珠，应该与晏安脱不了干系，这也能说明为何其他王储被囚禁，唯有晏安的宫殿被悉数搬空，

原来，原来。又不禁庆幸，还好，没有留下祸患。

但齐梁太子，不，他早已继位，如今更是入住齐景皇宫，该称为天齐新帝了。他定然是知道了我反常的行为，下了一道令，要将所有前朝余孽全部革灭，而我被派去观刑。

我并没有多大触动，毕竟，晏安已经逃走了，余下的这些，不过是成王败寇的输家罢了。

帝王的疑心不会就这样被简单泯灭，他又下了第二道令，让我带人搜查晏安公主的下落，以及，找到并带回琼华珠。

我接下指令，往西边赶去，我当然会找到晏安，但是否将晏安带回我可不确定。直到启程后大半年，我遇见她被贩为奴隶时，我心中有些雀跃，可能因为这一次，是我身居高位对她施于援手。

我偷偷查了她逃亡一路来的经历，看到她因心疼乞儿却因此被拐我好像又见到那年风里笑意盈盈的女孩，是啊，她从未变过，无论是晏安还是夷光。

我更有了幼时梦想成真的喜悦，可我也知道，在我看来并无什么波澜的齐景王室是她的家人，而我，亲自判决了他们。我不能隐瞒她的，越想遮掩反而会在日后变成更大的隔膜。

我经常貌似玩笑的有意无意像她传达着一切，可她每次都只低头没有言语。她好像早就失了幼时的活力，也可能是因为身份的巨大落差，她不再阳光明媚，只是每日都心事重重。好像下一刻，就会被萦绕在周围若有若无，如烟雾一样的心事压垮。

我却不能读懂她的想法，那些曾经炙热的心意被她藏在深不见底的眼里，如一潭深邃的湖水，望不见底，她不再毫不保留地展现对这个世界的热爱，只是一味将所有丢入这泛不出一丝涟漪的深潭。

与此同时，前任首辅，我的师傅开始坐不住了。他好像已经探查到我已经找到了晏安，一封又一封让我带她回都城或是骗出琼华珠信息后将她了结的信被我烧干净。我想要让她一直待在我设置的温室里，不去管外面的风浪，直到她彻底打开内心，我坚信，我能等到我的玫瑰开放的那天。

我从没有限制过她，直到那一次，我问她想要什么。

本以为又是一次无疾而终的问话，她却罕见的抬起了眼，认真地看着我

晏安夷光想要去都城看看。

她这句话让我警铃大作，她想要干什么，想趁去京准备时逃吗？她还是不信任我吧？

但我一如既往的答应了，像她对所有人展示善意时那样的毫无保留，或许这一次会让我再次失去她，但没关系，时间很长，我可以和她有很多机会，以不同的机会相识，以各种身份的相识，我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