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教之乱既平,在这通州勾留两日,料理完一应的后续事宜便该启程回京。
奈何昨日暮时一场大雪,堆了满地,下面人回禀说通州到京城的官道被大雪和落石埋了,尚在清理。
又加之张遮、萧烨及部分幸存之兵士都有伤在身,谢危听完下面一番禀告后,便吩咐下去,现在通州城盘桓两日。
一应大小官员昨日得闻京中来了人,全都趁机来拜。
原本清净的上清观门口,竟车水如马龙,好不热闹。
这两日楚安瑜称病不见客,她确实病了啊,每日三汤药,一次都没少。
躺在床榻上,除了姜雪宁会来陪她聊天儿天,初桃他们都在养伤,无聊死了。
姜雪宁现在是一天两次看张遮,早晚各一次,张遮是个木头,不爱说话,她也不厌其烦,准时就到。
通州官员闹闹冉冉来拜了两天,谢危也着手料理完残局,还跟萧远议了好几回的事,本准给启程离开了。
年关将至。
若脚程快些,众人能赶在节前回家。
可没想到,第三日早上又下起雪来,驿站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路又塌了,仍旧走不得。
一只信鸽飞到窗沿,楚安瑜顺了顺它的羽毛,解下它右脚缠着的信,给它丢了点食。
信是楚锐写的。
信大致写的是:长公主殿下很想她和姜雪宁。她在通州这事无人知晓,对外只说感染恶疾,还把前来看望的姜雪宁感染了,送出京城养病去了。然后家人都很思念她。
回到京城的每个年,她过得都很舒心,纵然平日里楚安韵对她横眉冷对,孟氏她也冷清,在过年都会暖下来,相互说吉祥话。
和楚安韵他们在院子里放炮竹,追追闹闹。
楚景桑更是每年都会给她亲手做一个灯笼。
楚安柔会厨艺,会在这个时候做一两道糕点一起吃。
这个平日冷清的家庭,只有过年时才有烟火气,年年如此。
至于后面到了宫里……
除夕赐宴她都称病不去,等着姜雪宁回来,两人一起在雪地里打雪仗,放炮竹,虽然第二日她总是会病倒。
楚安瑜无聊躺在床上,盘着红珊瑚手串。
‘嘿,本系统发达了’
楚安瑜:……
你要吓死我啊?
‘说说,怎么个发达’
‘本系统升级翻新了,再也不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系统了’
哦,忘了这家伙是重塑的。
‘解锁了一些更高级的功能,宿主以后就知道了’
‘那应该挺牛逼的,变个银子给我出来使使’
一张纸凭空出现,轻飘飘地落在被褥上,楚安瑜拿起银票一看,不是假银票。
‘一千两,可以啊’
‘那当然’
被夸的系统得意洋洋,又两张银票落下,一张一千两,一张一百两。
凭空得两千一百两,这种感觉就跟做梦似的。
屋外传来叩门声,楚安瑜忙将银票藏在被褥里,是秋儿的声音:“姑娘,您休息了吗?姜二姑娘来了。”
楚安瑜松了口气,朝外面道:“还没。”
秋儿推开门,姜雪宁走进屋里。
“阿瑜,你这屋可比我那屋暖和多了。”
楚安瑜微微一愣,她这屋里的炭火好像是有点多,还都是上好的银骨炭,她还以为都是差不多的,现在想来……是有点不合理。
她只是微微一笑:“多添了些炭火罢了。”
姜雪宁和她讲了些话,又控制不住欲言又止的样子,楚安瑜便问:“遇上什么难题了吗?”
“阿瑜,你有钱吗?”
姜雪宁在这,就楚安瑜一个相熟的,她还想过去找萧定非,但是一想到那家伙……算了算了。
楚安瑜一笑,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道:“够吗?”
姜雪宁连忙点头,道:“够了够了,阿瑜最好了,回京后我也像楚景桑那样,给你做个花灯。”
她自小在乡下长大,手又不笨,想着只要好好学,做个花灯应该不会太难。
楚安瑜却没指望她会做花灯,道:“能告诉我,做什么用吗?”
姜雪宁张口欲言,可话未出口,而脸颊却微微一红。
见此,楚安瑜试探道:“为张遮?”
她喜欢张遮这事,现在也不是秘密,毕竟都舍身挡箭了,当日又那么多人在场。
姜雪宁点点头,没有藏着掖着,坦然道:“张遮本想回家,可大雪封路走不成,要留在通州过年,便想好好筹划一番,热闹热闹。他大晚上也不出门,一个人孤零零的……”
“哦~月色正美,表明心意,我懂我都懂。”
被她这么一打趣,姜雪宁脸顿时红透了,扭扭捏捏道:“我刚刚听秋儿说你刚喝完药要休息,就不打扰你了。”
然后逃似的走了。
楚安瑜望着窗外飘落的雪,想起的竟是谢危,一个人孤零零的,他好像也是的。
姜雪宁站在屋檐下,屋内的暖意褪去,迎接的冷风,让她脸上的红晕退去几分,但“表明心意”四个字却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
楚安瑜心一沉,明晚谢危和定国公要一起犒赏将士,大摆宴席,想来是不会来的,还是算了。
目光又移向火炉里燃烧正旺的银骨炭,确无缕缕白烟,昨夜添的炭火,今日还未燃尽。
刚进来准备瞧瞧炭火够不够的秋儿,发现楚安瑜还未睡下,静静地望着燃烧的银骨炭。
她问:“秋儿,炭火是谁送来的?其余人用的是什么炭?”
“是谢大人身旁的剑书公子,姜姑娘房中用的好像是菊花炭,张大人房里应当也是。”
秋儿这时才意识到不太对。
她先前还以为,楚安瑜病着又是县主,才发的银骨炭,但现在听姑娘这么一问起,她怎么总觉得不对呢。
“谢大人犒赏将士们的酒楼定在哪里?”
人那么多,应该会定个比较大的酒楼。
秋儿回想片刻,道:“好像是在明月楼,是姑娘您的产业。”
楚安瑜略做一思量,拿出枕下的一千两银票,淡然道:“拿去给酒楼的管事,让他们上最好的菜。”
这一场下来,不说吃最好的,普普通通的一顿,也得两千两打底,这钱谁出?犒赏将士,自然是将领出,自然也就是谢危和萧远出钱。
她没有直接让人免单,那样太引人注目了。
秋儿震惊地看着千两银票,他们出来不是只带了五百两吗?姑娘还格外带了钱,真周到。
于是添了些许炭火,拿起银票转身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