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会再次遇见他。
那天在医院丢脸死了,我现在看见这个男人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看见我倒没什么反应,可能没认出我,也可能根本不在意。
男人被我父亲的秘书领着进了接待室。
我听父亲的秘书说他是来找我爸谈合同的。
父亲正在筹备一个新项目,想和父亲合作的人很多,父亲不一定会选择他代表的那个公司。
我用手撑着脸,坐在接待室外边的沙发上,透过玻璃看他。
他今天这身装扮看起来还挺有公司职员的感觉,不像上次。我想起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不禁勾起唇角。
“看来今天心情不错啊。”
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偏头看见父亲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西装外套被助理接住,旁边有人拿了份文件凑过去,父亲抬手一挡,交给了秘书。
他靠近我,宠溺地揉揉我的发顶,还像逗小孩一样。
可我已经不小了。
我拍开他的手,“有人找你。”
父亲看了眼接待室,又对我说:“我出差这么久,你就不想我?”像个讨糖的孩子。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我妈到底看上他什么?
随后极其敷衍地回了他一句:“欢迎回来,爸爸。”
父亲心满意足地往办公室走,我听见几个实习生小声讨论说我和我爸爸关系真好。
一般般吧。我心里嘀咕,看我父亲与那个男人面对面坐谈,一时不知自己看的是谁。
那个男人面色从容,大概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很自信,但我父亲眉头未松,可能不是很满意。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挺希望他成功的。
我恃宠而骄地想,要是我和父亲提一句,他会不会改变主意?
思及此,我心口忽的一怔,我好像太关心那个人了,他成不成功关我什么事?
*
父母都在工作,我一个人坐在公司休息角玩手机。近两年我经常来玩,公司里大部分人都眼熟我了,路过的职员有的会跟我打招呼,有个小姐姐甚至送了我一份小蛋糕。
我不太能拒绝别人的好意,尽管我并不是很喜欢奶油蛋糕,但我还是笑着收下了。
这个蛋糕上的奶油并不腻,甜甜的入口即化,我惊喜地多吃了两口。正准备将蛋糕盘放下时,我瞧见那个男人从父亲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谈完了?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有点平静,说不清是好是坏。
不自觉转转眼瞳,我忽然心生念想。
“哎呀——”
我极其做作地凑近他,假装被他碰到,蛋糕糊到衣服上。
“抱歉抱歉,你还好吗?”男人连忙给我道歉,我故作无辜地望着他,心里想自己这行为真够恶劣的。
他看了看周围,拉着我往洗手间走。
我乖乖跟他过去,看他抽了几张纸,打湿水帮我擦衣服上的奶油。
抿着嘴不出声,忽然听见外面有人进来,我心里莫名开始慌张,连忙推了推男人,将他推进里面的隔间,锁好门。
男人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我坐在马桶盖上,看他局促地站在一旁,双手不知如何安放才好。
衣服上的奶油还没擦干净,我拉了拉男人袖口,声音压得很低:“你再帮我擦擦。”
他像才开机的机器人一样,木楞地弯下腰,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我的衣料。
他靠得很近,我要是脖子再往前伸几厘米,嘴唇都能贴到他额头。
我莫名觉得这隔间好小,有点闷。
男人做事格外专注,清冷的五官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我忍不住用视线描摹他的眉型,他却忽然抬起头,态度十分诚恳地给我道歉说:“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赔你一件新的吧。”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我差点笑出声,随后掩着嘴轻轻挑起眉头,“不用麻烦,洗洗就好了。”
这人眉眼一动,大概是想说什么,又忍住没说。
我孥孥嘴,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质问他:“你为什么装不认识我?”
“啊?”男人表情一滞,随后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我:“我以为你都忘了呢。我们就见过一次,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截断他的话:“我叫司榆,司南的司,榆树的榆。”
“嗯……”男人应下,“很好听的名字。”
“你呢你呢?”我急切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想知道他的名字,也许是不想像从前那样不了了之。
他说:“我姓乔,乔微远。”
我顿了一下:“乔……微远,好有诗意的名字。”
乔微远浅浅一笑,终于肯认真看我一眼,他解释说:“确实取自一首诗,不过并不常见——微阳下乔木,远色隐秋山。”
“好美的意境。”我随口赞扬,其实光顾着听他的声音,并不在乎那两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