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雪·逢春

三月七日，昭王宫，芙蓉园内

春风轻拂，园里嫩绿的枝叶随风舞动。点点晨光透过花瓣的缝隙，轻柔地洒在窗前，落在洛玖浅笑的嘴角旁。慵懒地靠在窗前，半眯着杏眼，她随意抚弄着榻上之人柔顺的墨发，面上盈满藏不住的笑意。

许是摆弄的久了，榻上人被扰了清梦，不耐地哼了一声，翻过身去意图挣脱发间的束缚。

“装睡可不是好孩子，阿挚，你说对吗？”

沉默半晌，那人终是翻了回来，面向洛玖，缓缓睁开了琉璃般的双目。

“陛下为何还在此处？刚刚登基便荒废早朝，实非明君之举。”

闻言，洛玖不气反笑，倾身揽住季雪莳，将他压在身下。

“有阿挚这样的美人在怀，寡人便是做那日日不早朝的昏君又何妨？”

“陛下请自重！”季雪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一把推开洛玖，匆忙地滚向床边，跌跌撞撞着爬了起来。

“陛下如今虽正值芳华，但为江山社稷计，还是应当尽早立后。”他垂眸，阻隔住了对面投来的炙热目光，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衣襟，淡淡道：“陛下既留我不得，又不愿杀了我，就请放我和我的使臣归国吧！”

洛玖灿烂的笑在这句话结束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她皱紧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这就是殿下给我的答复？”

季雪莳还是低着头，攥紧衣角，不发一言，也不看她一眼。洛玖的耐心却所剩无几了。她脸色微变，俯身拾起床前掉落的发带，玩味地瞥了季雪莳一眼，继而一寸一寸向前逼进，直到把他挤至墙边的角落。

“我想要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我渴望的究竟是什么，阿挚，你一直都懂的。”她忽然倾身，一把擎住他的双手，柔顺的丝带自指间环绕须臾，接着便牢固地缚在了白玉般的手腕上。“寡人给你两个选择，成为我的君后，或者，杀了我......”

“我不会选的。我不喜欢你，不愿困在深宫中与你这样的人为伍！若陛下还顾及昭景两国的邦交，还想再见到完好无损的我，就请高抬贵手，放我离开吧！”

闻言，洛玖眉头紧皱，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他，神色中带着些茫然，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半晌，她忽而杏眼弯弯，展露出清浅笑颜，刹那间如漫漫冰河顿时解冻，似圈圈涟漪化于春风。面上云淡风轻，眼中蜿蜒的血丝和唇边渗出的血珠却出卖了她。

“想离开我？阿挚还真是善变啊，昨天明明还说喜欢我，今天一醒来却翻脸不认人了。不过没关系，寡人向你保证，终有一日你会跪在寡人脚下，哭着，求寡人要你。”她嗤笑道，藏于背后的右手微微颤抖，手心里紧紧攥着一块带有裂痕的血玉。“不过到那时，你就没有机会了。”等到那时，我们就再无可能了。愿你我永远不要走到那一步。

“若我一直留在你身边，母皇怎么办，景国的百姓又该怎么办？柔情细语不过是你惯有的伪装，是你用来得偿所愿的工具罢了。”洛玖走后，季雪莳轻叹一声，自顾自呢喃道：“若我不是景国女皇唯一的继承人，你亦不是昭国高高在上的执掌者，或许，我就可以什么都不顾，只是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随心所欲地被你骗，随心所欲地，再爱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