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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花醉三千客

长相思4:慕白首

清水镇的酒楼内,小炎灷、丰隆、蒙覃将军在饮酒议事。

蒙覃颇有几分不屑,对着小炎灷讲道:“想当年,令尊的死扭转了整个大荒的局势。如今,说不定你们父子谁死一个也能起到不容小觑的作用。”

小炎灷不慌不忙地回答:"先父为神农战死,然吾已归顺轩辕王数百年。将军何不早日弃暗投明?"

蒙覃收敛笑意,淡淡说道:“一个条件。”

丰隆觉得洪江派来议和的将军很好说话,急忙问:“将军想要什么?”

蒙覃说:“彤鱼复生。”

丰隆哑然。小炎灷虽震惊,却还是语气温和地说:“三妃娘娘早已病亡,如何能够复生?况且就算将军要的是她的尸体,轩辕王也断不会答应。不如换个条件?”

蒙覃好笑地看着小炎灷,"病亡?那日,我亲眼所见,昌仆当众刺杀夷彭,是彤鱼替儿子挡了刀。你要我换个条件?也行啊,让轩辕济去地底下陪着她。"

丰隆问:“前辈,你明知陛下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生命。"

蒙覃轻蔑一笑,”那你们父子何苦强求我背叛洪江?就因为跟着他没有希望,就因为神农的最后一支军队被轩辕济定义为【神农余孽】?“

小炎灷盯着蒙覃,思忖半响,终于开口:”洪江注定不会投降,因为他是神农王族。而将军不同,你和轩辕王结怨,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女人。三妃虽死,可她背后的彤鱼族需要一个强大的领袖。如果彤鱼族能重现往日光辉,想必三妃娘娘也会感到欣慰。“

丰隆觑着蒙覃黯然神伤的样子,笑道:”将军以为如何?“

蒙覃瞥了丰隆一眼,对着小炎灷说:”听说轩辕济的外孙女悔婚了?“

丰隆顿时面如土色,不再言语。

小炎灷解释道:”将军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为着王姬要编纂医书十五年,丰隆答应婚事延期十五年。一年前丰隆入宫见王姬谈论婚礼细节,不巧的是,王姬去民间搜集为轩辕王延年益寿的偏方去了,未说归期。想来王姬若回朝云殿了,轩辕王会第一时间通知丰隆。何来悔婚一说?“

蒙覃似笑非笑地说:”王姬迟迟不归,全大荒竟无人知晓她的行踪,一个小小的偏方就值得这么没日没夜地找下去?“

丰隆脸色更难看了。

小炎灷问道:”将军可在清水镇一带见过王姬?“

蒙覃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若是我见到了她,那轩辕王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外孙女了。“

丰隆拍案而起,怒吼道:”你敢动小夭分毫,玱玹饶不了你!“

蒙覃冷笑,”是吗?王姬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她真的香消玉殒,你焉能再心安理得地娶其他女子?你究竟是怕王姬死了你要孤独终老,还是怕你娶了他人后,玱玹震怒与赤水氏结怨?说到底,你和玱玹因为王姬结盟,指不定哪天就因为王姬而决裂了!“

小炎灷说:“将军说笑了。玱玹娶了我女儿馨悦,是我赤水氏的女婿。他不会因为王姬而与赤水氏生分,将来馨悦为玱玹生下个一儿半女,赤水氏与轩辕王族的关系只会更加融洽。”

蒙覃大笑,“且不说你家的女公子与玱玹未来如何。轩辕济和高辛少昊还有过翁婿之谊,结果怎样?轩辕妭死后,轩辕国和高辛国不照样势不两立?它们迟早要开战。”

小炎灷略带哀伤地说:“西陵族与轩辕王族关系也闹得有些僵了。”

蒙覃望着窗外的漫天烟雨,苦笑道:“轩辕济自找的。他先是负了彤鱼娶西陵缬,之后又负了西陵缬迎回彤鱼。最后把两个女子都逼死了。”

丰隆从不敢置喙王室秘闻,今日却破例了。他嗫嚅道:“那轩辕王究竟是爱哪个女子多些?”

蒙覃十分肯定地回答道:"他这辈子,只爱他自己。"

小炎灷见瞒不住蒙覃,也拦不住丰隆,索性就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说:“第二次阪泉之战,轩辕王和赤宸交战时,轩辕王后西陵缬仙逝了。其实,轩辕王在出征前,曾偷偷潜入朝云殿见过王后。想必将军对这件事也很清楚。”

蒙覃沉默了,并没有否认轩辕王对西陵缬有情,可他心里就是恨济,彤鱼死后,济从来没有到她墓前忏悔。而济对西陵缬有情,那就是对彤鱼的无情啊!彤鱼遇到了济这个男子,竟是误了终生。倘若当初彤鱼拒绝的男子是济,那么此时她和自己会过得有多逍遥!她不再是轩辕国的王妃,他也不会是神农最后一支军队的将军......

桐月,郁郁葱葱的树木将绿竹楼掩映在一片绿色的海洋。一位黄衣老妪拄着拐杖、站在山坡下冲着小夭招手,小夭不由自主地走到她面前。阿獙和烈阳自这位来历不明的老妪出现的那刻就死死盯着她,生怕这个不速之客会伤害小夭。她和小夭坐在青草地上攀谈起来,老妪一眼就看出小夭中了蔷薇散、变成了哑女,她告诉小夭不要气馁、眼下的困境迟早会解。她持续输出自己的心酸往事,惹得阿獙和烈阳不再畏畏缩缩,而是直接光明正大地趴在她前面倾听。

老妪名叫青蒲,百黎族人,育有一子名涟。八世神农王榆罔在位期间,神农国有一段时间洪水泛滥,该国的第一高手炎灷命神将黑羽(善于逢迎讨好)在大荒内寻求会治水的人才。自己的夫君崇伯(名鲧,字熙,人称崇伯)欣然前往羽山,用筑堤堵水之法治水,九年未归。之后有崇部落的新首领虞均遣心腹来到百黎告知:崇伯因未能彻底平息洪水灾祸,加上被冤枉偷盗神土,将军炎灷杀之于羽山之野。涟年少鲁莽,在悲愤交加下,发誓要赤水氏尝尝失去亲人之痛,遂趁巫王外出溜出百黎,从此下落不明。轩辕王斩杀赤宸后,百黎重归贱籍,男子生而为奴,女子生而为婢,因此老妪反而庆幸儿子逃出了百黎,只是母子不得相见,她终日郁郁寡欢。

故事讲完,老妪送给小夭一只万年养成的月光蚕,吟唱着古老的歌谣,消失在枫树林。小夭蹙眉,很多很多年前,她遇到的百黎族老妇人送给她一颗黑黢黢的山核桃,没想到因缘际会,她有生之年还能亲自到百黎,又遇到一位百黎族的老妪,不得不感叹命运是有逻辑的。正如小时候她被九尾白狐捉走过,后来私下玉山又冤家路窄地碰上了那只死狐狸。小夭回到绿竹楼内,月光蚕兢兢业业地开始吐丝,不久就把自己裹在了一个茧里。阿獙架起一口锅添柴点火,烈阳则化作童子模样把井水一桶桶地灌入锅中。小夭将冰蚕茧丢入煮沸的热水中,半个时辰后,她用竹筷把蚕丝捞出,阿獙用爪子将蚕丝磨捻好摊在竹编小簸箕里,烈阳迫不及待地用凤凰玄火将蚕丝烘干。小夭搓动着纺轮纺纱,接着织布裁衣,花费了一个晚上做成了一件洁白如雪的衣袍。烈阳得意洋洋地把白色衣袍穿在身上走来走去,还以为这件衣袍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可惜有一半都拖在地上。阿獙促狭一笑,烈阳不禁歪了歪头,好似醒悟了什么,赌气解开衣袍,化为一只通体雪白的琅鸟、向着白色祭台飞去。阿獙化为坐骑带着小夭紧随其后。

旭日东升,霞光潋滟,古老沧桑、肃穆庄严的祭台上,兽骨风铃叮叮当当地响着,烈阳落在相柳身边,用碧绿的眼睛窥视着他的梦境:

小夭在漪清园内跟着鹗一块儿捉鱼;

小夭一把抱住赤宸的腿,“谢谢叔叔”,她伸手环抱住赤宸的脖子,亲了他脸颊,把头埋进赤宸怀里。赤宸对阿珩说【如果她是我的女儿,我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赤宸驾驭逍遥远去,小夭羡慕地对阿珩讲:“夭夭也要坐大鸟。"阿珩泪珠滚滚而落,小夭边为娘亲抹泪,边乖巧地说:”娘不哭,夭夭不坐大鸟了。“;

凤凰花瓣簌簌而落,小夭站在秋千架上叫”外婆看我!大舅酿看我!哥哥......“缬和云桑都微笑着回应小夭,偏偏玱玹捂住耳朵,不给小夭任何回应。小夭摘下树顶的凤凰花砸到玱玹头上,玱玹不屑地瞟了眼小夭,一下子就跃到树顶摘了朵凤凰花,又从容落地,表示自己的灵力比小夭高强。小夭费劲巴拉荡着秋千到最高处才能做到的事,而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到了。小夭气鼓鼓地跳下秋千要和玱玹吵架,阿珩让两个小家伙去桑林里捡枯枝。小夭瞪着玱玹迟迟不去,玱玹懂事地拾起一个箩筐就跑进桑林。小夭跑到桑木榻上,对着缬说道【外婆,今天晚上的鱼汤可是我为你做的哦,你要多喝一点】,实际上小夭一直赖在榻上不走,在缬耳边嘀嘀咕咕说话,啥活也没干。云桑笑小夭这么小就懂得谄上魅主,阿珩笑小夭只会揽功劳,连躲在暗处观察的轩辕王都摇头而笑,心里夸赞小夭很有奸臣的潜质。小夭理直气壮地待在缬身边,外婆要我陪她说话呢!我没有空干活怎么办?云桑和阿珩在厨房做缬喜欢吃的用桑叶熏过的熏鱼汤,玱玹和小夭在缬榻边玩游戏。夜间,玱玹和小夭并排而躺,睡得十分酣沉。

第二次阪泉大战前,阿珩带着小夭去见赤宸【叔叔要上战场了,和叔叔道别】。小夭勉强睁开眼睛,觑了赤宸一眼,叫了声”叔叔“,双手环抱住赤宸的脖子,把头靠在赤宸肩头继续睡。赤宸因为小夭额间绯红色的桃花胎记,一个激灵,对小夭的身世起了疑心。阿珩对赤宸说【你活着就能知道她究竟是谁的女儿】。离别前,阿珩在小夭耳边低声说【小夭,和爹爹再见】,小夭迷迷糊糊地睁眼看着赤宸,烈阳载着阿珩和小夭回到了朝云峰;

轩辕王后缬病逝,赤宸来到朝云峰的悬崖边,得知小夭是自己的女儿,阿珩和他看着一轮红日从翻涌的云海喷薄而出,阿珩承诺送给赤宸一份礼物。第二日,少昊收到阿珩的自休书,帛书上盖着王后缬的印鉴。与此同时,赤宸从魑魅魍魉那听到【轩辕妭宣布与高辛少昊解除婚姻】的消息。赤宸赶到朝云峰,想接走已经恢复自由的西陵珩,不料阿珩因为轩辕王重伤,放弃了与赤宸远走高飞。小夭看到赤宸,在他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对着他拳打脚踢,大喊大叫【大坏蛋!我要为外公报仇,杀死你!】阿珩捂住女儿的嘴,让赤宸赶快离开。小夭对赤宸充满了恨意,全然忘记了当年是赤宸从九尾白狐手中救回了她;

轩辕王命知末说服阿珩出征,阿珩在知末的一番话中明白自己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她告诉轩辕王自己愿意领兵出征。阿珩跪在父亲面前【我为你保护轩辕,你会保护玱玹吗?】轩辕王以天下江山起誓,谁都不能伤害孙子玱玹。将来轩辕的一切都会属于他。阿珩向轩辕王磕了三个头,牵着玱玹去找小夭。三人来到几座坟茔前,小夭和玱玹磕头行礼,阿珩嘱咐玱玹【奶奶不愿意葬在轩辕。你能答应姑姑吗?日后你能做主时,把奶奶归葬青龙之首,不管任何阻挠都不能同意爷爷和奶奶合葬】玱玹郑重点头。阿珩将小夭拉到怀中,要带小夭去一年四季都开满桃花的地方,小夭着急地问【哥哥一起去吗?】阿珩严肃地说【哥哥有哥哥的事情,他不能陪你一起去】小夭又问”那我们去多久?“阿珩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只是让玱玹和小夭去玩,她想独自和缬、昌意、昌仆待会儿。小夭立刻蹦蹦跳跳地去摘野花了,玱玹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为什么要把小夭送走?不能把她留下吗?我会照顾她。】

阿珩对玱玹说【小夭的身世和你不一样,将来也许会有很多人想杀她,只怕会牵累到你,所以我必须把她送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玱玹固执地说【我不怕牵累】阿珩微笑着说【可是你现在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更没有能力保护她】玱玹暗暗发誓自己要早日变得强大,这样就能把小夭留在自己身边,他声音暗哑着问【那妹妹什么时候能回来?】阿珩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只是说【也许很快,也许等到你有能力保护妹妹的时候。】小夭招手让玱玹陪她玩,玱玹反常地对小夭格外好,帮小夭摘了她喜欢的红色的野花,编了一个花冠给小夭戴上。小夭解下腰间的狐狸尾巴要送给哥哥,不一会儿又后悔了,叮嘱玱玹【等我回来,你要还给我,我只是借给你玩,你可千万别弄坏了。】玱玹拉着小夭的手走到阿珩身边,沉浸在凄凉情绪中的阿珩笑着抱住了两个小家伙;

阿珩带着小夭来到玉山,把女儿托付给王母阿湄,王母这才知道小夭是赤宸的孩子,她许诺会照顾好小夭,但希望阿珩和赤宸一块儿来接走他们的女儿。小夭到了玉山还是想着玩耍,阿珩在小夭脖子上挂了一个吊坠,里面装着《神农本草经》,用力抱住小夭。小夭高兴地跟着王母走了,几步后突然回头,对着阿珩说:”娘,你快点来接我啊。“阿珩用力点头。

一晃七十年过去了,小夭始终没有等来娘亲,也没有等到少昊来接她回家。她等到的只有高辛侍女的议论”她竟然还敢闹着要回五神山,也不想想自己根本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孽种!轩辕王姬早就不是高辛王的妻子。高辛王没有杀死她就是大发仁慈了。“小夭悄悄离开了,在逃出九尾狐妖的囚笼后,她浪迹了整个大荒,视荒山野岭为家,浸淫在毒术中三百年。最后走到依山傍水的清水镇,觉得这儿的景致很喜欢,就在此落脚。她捡了麻子和串子,和轩辕逃兵老木一起在回春堂过日子。直到因为麻子的婚事,她背起箩筐走入后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为了吸引腓腓唱了首歌,她毒倒了一只白羽金冠雕,正在得意呢,树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毛球,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人心狡诈,这次长记性了吧?“她转身望去,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倾泻在他身上。小夭一瞬间就心旌摇曳起来,认定他就是生命中照亮自己的一束光。小夭头一次无比认同”医者不自医“这句老话,她望着朏朏感慨,”看到了吧,这才是真正的麻烦!”心里嘟哝道:要是老子对他动心了,那就真的无药可救了。所以在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要赶紧远离这个麻烦!她向白衣白发的男子扔出一包药粉,扭头就跑,不想无处可逃,男子一下子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夭将白色衣袍盖在相柳身上,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眷恋地注视着他。阿獙见到此情此景,不觉怔住。它走到当初阿珩留字的那棵桃花树下,眼泪滚滚而落。烈阳低声念着桃花干上的字:“桃花树下诺空许,永诀别,毋相念。”阿獙现在才明白:几百年前,轩辕王和神农王的战争改变了整个大荒的命运,而青阳的死让阿珩和赤宸再无长相厮守的可能。烈阳若有所思地说:“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而悲凉的宿命焉能跨越?”

傲娇的毛球落在桃花枝上冷眼瞧着阿獙和烈阳长于短叹,心中十分不屑。转念间,它想起了和圆圆一起绕五神山自由翱翔的日子,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它们一路上无所畏惧,时而盘旋向上,时而俯冲向下。世道无常,天杀的禺疆,把圆圆拘在羲和部做传递军事机密的苦差,还美其名曰“替王姬照看家禽”,我呸,真想把他一口咬死!

辽阔苍茫的大荒山下,铃兰驾驭坐骑鳛鳛鱼往清水镇的方向而去。她一直在被时代洪流所裹挟,从没有主动去争取过什么。可这一次,她从若水族的木妖金萱那里获悉十六哥哥以命诱杀了情人蛊,她知道再这么被动地等待下去,自己连一点机会都没了。

路过回春堂时,她看见门口悬挂着两只纸糊的白灯笼,左邻右舍陆陆续续地走进院子里追悼老木,篌和南风两人在厨房忙活着丧宴的饭菜。年过四旬的桑甜儿向风流成性的串子提出和离、求放过,串子为了两个儿子不同意,他下跪求饶认错,桑甜儿咬着唇一言不发。众人纷纷劝桑甜儿“凑合着继续过,串子总有一天会浪子回头。你一时赌气和离了,两个儿子将来不好找媳妇。”铃兰摇头叹气,冲进院子里,义愤填膺地说:“你们这个镇子上的人怎么这么迂腐!明明是男人在外面拈花惹草,凭什么女的就得忍气吞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春桃没好气地回道:“小姑娘,你不知道,这桑甜儿二十几年前可是娼妓馆里的妓女,伺候过不知多少男人!要不是串子兄弟迷上她娶回家,哪个男人会要她!如今她年老色衰了,串子兄弟照样不计前嫌地养着她,她也该知足了,又闹腾个什么劲儿!非要把这家拆散了才算完?”

铃兰无力反驳。这时桑甜儿不再保持沉默,她声泪俱下地对春桃说:“嫂子,从前我是八面玲珑的娼妓,他是流连忘返的恩客,我们的日子只见蜜糖。成亲后,我一心一意对他,就想安安稳稳地跟他过一辈子。前几年他也安生,我倒真以为串子从没嫌弃过我。日子久了,我变成了一个任劳任怨、老妈子式的老婆,而串子渐渐厌倦了我这样无趣的女人,就算我把最好的吃的、穿的都给他,他也不再珍惜我的付出。既然他这么喜欢听别人的甜言蜜语,厌恶我说的茶米油盐,我也愿意成全他,我和他恩断义绝岂不正遂了他的心?”

春桃凝视着烈性决绝的桑甜儿,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她知道桑甜儿婚后并无错处,她不该用娼妓生涯来戳桑甜儿的痛处;另一方面,她更知道串子离开桑甜儿就彻底沦为废人了,也没个正经营生,终日徘徊在赌场和娼妓馆。

南风说:"婶子,你再原谅叔叔最后一回。若是他今后还不知悔改,您再提和离的时也不迟。"

桑甜儿哭得泣不成声。春桃使了一个眼色,串子立刻会意,把桑甜儿带回了房间。春桃放下心来招呼前来吊唁的邻居,把铃兰当作了空气。

铃兰不好多逗留,转身离开。她心情失落,在酒铺打了一斤烈酒在后山兀自喝了起来。其实她不过分在意人族的和离,而是憧憬着人生只有和和美美、没有镜分鸾别。喝得七八分醉,她嘀咕道:“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丰隆提着一壶酒笑嘻嘻地走来,“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

铃兰诧异,“你是何人?”

丰隆道:“我和姑娘一样,都是回春堂的看客。”

铃兰冷哼,“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得不到时拼命争取,得到了却又不懂珍惜。”

丰隆骄傲地说,“那也未必。”

铃兰仔细看了丰隆一眼,没好气地讥嘲道:“你哪来的优越感?”

丰隆昂起头,“全大荒没有谁敢得罪赤水氏的族长。”

铃兰更不屑了,“原来你是仗着家世才如此狂妄!有本事你靠着自己的军功来赢得别人的尊重。”

丰隆笑着说:“这么说,只有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才能入姑娘的眼?”

铃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君卧高台,我栖春山。你我不是一路人。至于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赤水氏的族长还真管不着!你和高辛王姬之间到底是真心多一些,还是假意多一些?殊不知真相比谎言更可怕。好比桑甜儿一开始只是认为串子冷落他,实际上串子早就瞒着她在外面胡作非为,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可怜桑甜儿为了一个早已不在乎她的男人为难自己。我又何尝不是像桑甜儿一样,终究有无法割舍的东西。”

丰隆愈发好奇,“我不相信姑娘会为一个男人放弃什么。”

铃兰怅然地望着漫山遍野的罂粟花,“神农国早亡了,却还有一些可笑的人为了什么大义赴汤蹈火,不肯回头。”

丰隆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洪江的军队迟早会被我剿灭,他要是懂得明哲保身,就该归顺轩辕王,可他太固执了。”

铃兰笑道:“也许他的内心感到充盈和安宁,精神上来说他已经超脱自由了。从大荒的形势上看,他必然知道复国是不可能的,他依旧顽固不化,是以我推测:他只是想对得起神农国,至于自己的那些荣华富贵他早已不在乎。除非轩辕王下罪己诏,承认自己杀了榆罔、窃国篡位的无耻行径,不然洪江不会放弃抵抗。”

丰隆揶揄道:“轩辕王是有着雄心壮志的狼,而榆罔太过心慈手软,世上哪有既要狼吃饱、又要保住羊的性命的好事?”

铃兰凝视着丰隆,嘴角带笑:“你是炎灷的唯一的孙子,那么你会谅解他因为想做九世炎帝而煽动榆罔亲征的心思吗?”

丰隆立刻说:“你胡说!我爷爷他为神农战死,他是神农国的英雄!”

铃兰笑得更大声了,“说起来轩辕王肯相信你爹的忠心,还是少不了你爷爷为轩辕国做出的浓墨重彩的大贡献!”

丰隆把酒坛子打碎,抓着铃兰的双手,勃然大怒道:“你把话说清楚!”

铃兰目光冰冷,和丰隆死死对视着,“要不是你爷爷背叛了神农国,轩辕王还得不了这天下!”

丰隆铿锵有力地说:“我爷爷是忠臣良将,不是你口中的乱臣贼子!”

铃兰面无表情地回道:“他通敌是真,自戕谢罪也是真。”

丰隆放开了铃兰,跌坐在地上,一脸茫然,“怎么会?"

铃兰说:”论理炎灷不可谓不是抛头颅、洒热血的神农猛将,我不该因为他唯一的叛国罪就否定他,可我就是痛恨他!因为他的一念之差,我的家园毁了,我的父亲为了大义舍弃我,我的哥哥远在高辛、很少来看我,我爱慕的男子从头到尾只把我当妹妹看。"

丰隆突然之间很害怕,隐隐期待真相,又不敢听到真相。

铃兰强忍着泪水,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后,语气平静地开口:“神农族(以仁治国,门第森严)是上古神族,而轩辕族(以法治国)只是因为出了轩辕王这个首领才迅速崛起。在我看到的典藏画册上,炎灷(血脉纯正的神农族,脾气暴躁,残忍好杀,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太过贪婪,野心大过能力,不甘心屈居无能的榆罔之下,法器化灵火网,曾在蟠桃宴连胜百年,后被宴龙当众打败)是脚踩毕方鸟、身着黑色战袍,胸前绣着一朵硕大的烫金五色火焰徽印的神族高手。从神到妖,没有一个敢冒犯他。刚成年的他凭着一个地火阵就降伏了浮玉山的妖龙。他神力高强、兵权在握,连榆罔(心地仁厚,但神力低微,能力平平,曾星夜追赤宸回神农山)都让他三分,却仗着自己是神族滥杀无辜的百黎族(天性单纯)。百黎族因为赤宸的出现不再甘愿为奴为婢、供人驱使奴役,榆王和炎灷为了赤宸的生死吵得不可开交。他奉七世炎帝的命令诛杀灵智未开的赤宸(无父无母,被百兽养大,五灵皆具,善于藏匿,野性难驯,暴戾嗜杀,狡诈凶残,掌握丰富的求生技能,以连绵千里的百黎山为家,能号令百兽,百黎族供奉的百兽之王,后被七世炎帝收为唯一的徒弟),却把百黎的桃花谷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用二十条人命逼赤宸现身),之后打断赤宸的手臂,烧断赤宸的脚筋。炎灷和赤宸就像猎人和野兽一样在百黎斗智斗勇,一个逃了七天,一个就追了七天。第七夜,急躁自负的炎灷被赤宸诱进了尸毒密布的沼泽,赤宸打算和他同归于尽,炎灷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七世炎帝赶到命所有神将离开,自己单独留下说服赤宸跟他回神农山。七世炎帝把草凹岭划为禁地保护赤宸,禁止炎灷杀了他。炎灷为了淬炼自己的火灵,用博父山的地火练功,赤宸帮助轩辕王姬(修炼木灵)灭了火,炎灷驾驭毕方鸟去追杀【博父国口中的灭火英雄——西陵珩】,赤宸保护轩辕王姬躲过此灾。赤宸的崛起威胁到了本属于炎灷的权势利益。七世炎帝因自己中毒下令炎灷和洪江把手神农山。炎灷缺凤凰玄火,赤宸教唆烈阳火烧轵邑引走炎灷,赤宸又利用洪江的心慈手软顺利登上紫金顶(灵气充盈),又去小月顶见到了七世炎帝。七世炎帝病危,守护小月顶的是赤宸、炎灷和洪江,而炎帝回光返照时却独独召见了赤宸,炎灷心中不悦。榆罔登基,炎灷受封征西将军。为了争取军心和拉拢诸侯,潼耳关之战,炎灷用幽冥之火(能焚化万物)烧死了轩辕挥(彤鱼氏之子,轩辕国的三王子)。赤宸利用炎灷攻打潼耳关的时机,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队伍,又借榆罔之力让炎灷继续镇守潼耳关,炎灷眼睁睁看着赤宸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炎灷、赤宸和洪江赶往虞渊(日落之地)寻找河图洛书,炎灷发现了受伤的青阳(神农族最大的威胁,最后死于赤宸手中)催动火阵要烧死他却被少昊破了阵法。重伤的青阳从赤宸手中得到一半河图洛书要回轩辕,炎灷穷追不舍,虚张声势地用幽冥之火攻击轩辕王姬,以此分散赤宸注意力,好让自己有机会杀死他。后土因为炎灷杀死了轩辕妭,孤身闯入炎灷大军驻扎的营地,重伤炎灷。小炎灷要求七世炎帝严惩后土。炎灷进入神农山的古阵中疗伤,赤宸灭了几十户家族,用血腥政策彻底打碎了神农的旧制。两百年后,神农山漫天红光,炎灷出关,洪江带着士兵在暗处保护炎灷。因为阿珩不想杀炎灷,赤宸就放弃了刺杀他。榆罔重用炎灷,平复了诸侯贵族心里的怨气,赤宸成了清闲的督国大将军。轩辕王御驾亲征,打败了洪江。榆罔被炎灷鼓动,决定御驾亲征。轩辕王和炎灷里应外合,榆罔惨死。在青阳(昌意假扮)和云桑的婚礼上,小炎灷率麾下八万将士向轩辕王投降。轩辕王诚恳对赤宸说【轩辕殿上永远虚席以待】,赤宸大笑离开。轩辕王集中兵力讨伐炎灷,派四王子昌意领军出征。昌意采取偷袭闪电战,神农阵亡两万多人,八千士兵选择投降。带着不到一万的神农残部逃入洵山。炎灷要发动阵法引爆洵山,赤宸脚踩大鹏而来,当众承认自己喜欢轩辕妭。炎灷不相信赤宸能【既忠于神农,又忠于轩辕】,而赤宸用九星锁灵钉将自己剖成了两半,一半属于神农,一半属于他自己。山坡上,炎灷对着神农山的方向行着神农王族的家礼。阿珩从他口中得知【轩辕王利用了我对赤宸的憎恨,煽动了榆罔亲征。我是想做炎帝,也想赤宸死,可我从没想过背叛神农族!】炎灷催动灵力,他体内的幽冥之火被点燃,用灵肉俱灭的代价让所有士兵跟他同归于尽。”

丰隆听到最后,不得不相信爷爷真的有不臣之心。

水荭偷盗地宫宝贝——噬心箭,在魔气浸染的有苏国(九尾狐族,与青丘狐族是邻居),照着从阿湄那学来的傀儡术,以心头精血训练白芷模样的傀儡射杀靶子,忽有一日操控傀儡去到了八世高辛王身边,自己的灵体被有苏识神吞噬,灵识湮灭,虽死不悔。

漪清园内,一身白衣的高辛王躺在一张桃花榻上闭目养神,看上去十分舒坦。阿念却面色沉重,天人交战了大半天,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少昊笑道:“整个园子的侍女都被你打发走了,难道你是在斟酌今天晚膳吃什么?”

阿念问道:“小夭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少昊沉思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实情,“不是。”

阿念如释重负,"如果父王说是,那么我就该犯愁怎么讲才能不打击到你。"

少昊好整以暇地说:“你小瞧了你的父王。”

阿念叹道:“是啊!高辛建国几万年,你是唯一一个被妃子休掉的君王。”

少昊平静地问:“你会因为小夭不是你亲姐姐而憎恨我吗?你母亲走了,她带着一颗解脱的心永远离开了我们。你本以为小夭是与你血脉相连的亲人,事实是小夭只是名义上的高辛大王姬,她终有一天会选择离开。”

阿念眼里流露出几分苦涩,“我早该想到的,如果小夭是你的亲生女儿,那么小夭的母亲在出征前何苦舍近求远?她宁可把小夭送到玉山,也不肯让你们父女团聚。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小夭留在你身边不够安全。赤宸活着的时候几乎得罪了整个大荒,如果让他们知道小夭是赤宸的女儿,那么即使是你也无法做到保护小夭一辈子。”

少昊略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心酸,连不谙世事的阿念都学会了条分缕析地看待一件事。他问道:“为什么不愿意留在轩辕山了?”

阿念故作洒脱地说:“馨悦成了王子妃,难不成堂堂高辛国的二王姬要给玱玹做侧妃?美死他了!”

少昊继续问:“那你的意思是不要玱玹了?”

阿念云淡风轻地回答:“倘若我是一个山野村夫的女儿,玱玹才不会注意到我。就因为我是你的女儿,玱玹即使心里非常勉强,真嫁过去了他也不敢薄待我,可我不要这样的虚情假意!正如当年赤宸要你和青阳在阿珩和河图洛书之间做选择,你们的选择让阿珩心寒。我不敢赌,在我和河图洛书之间,玱玹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与其忧思难寐,倒不如直接把那半枚鸭蛋给他,也算了结了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从此,他是轩辕王孙,而我是高辛储君。都说什么家国天下,我也要担负起守护高辛子民的责任。”

少昊心里十分难过,虽然阿念真正成为了一位气质端庄、跳出小情小爱的王姬,但也意味着她要过上以社稷安稳为己任、殚精竭虑的生活,而这一点是白芷最不愿意看到的。

竹林一片幽静,少昊长叹了口气,步履蹒跚地走到溪水边,将沉入水底的伏羲琴取出,坐在岩石上怡然自得地弹奏起来。沐浴在皎洁柔和的月色中,伴随着悠扬婉转的琴声,阿念心中的情思盈满天地,她不由得趴在少昊肩头沉沉睡去。夜深了,君临天下的少昊忽然回忆起了遥远的往事:漫天风雪的极北之地,青阳和自己在篝火旁喝着劣酒。赤宸闯过灭魔阵复活了阿珩,自己从轩辕王(想借灭魔阵除去赤宸)手中救下昏迷的赤宸,并和茱萸一起护送他回了神农。几个月后,阿珩苏醒,但神识受损,忘记了赤宸和自己。青阳对阿珩说:“这就是你的夫君少昊,他来接你回高辛。”自己紧张地问:“还记得我吗?”阿珩摇头。自己和阿珩并肩而行,一路上自己向她讲玉山见面、高辛日常,阿珩让冰冷的承华殿变得像一个家。在朝云峰的悬崖边,他们一起眺望落日。阿珩赞叹自己酿的雌滇酒,却忘了酒方就是她送给自己的。自己忍不住问她:“新婚时,我和你定了盟约,你做我的假王子妃。现在,我后悔了。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们做真正的夫妻。”阿珩伸出手,“那好,我们重新开始。”自己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在她耳畔许诺:“你是我的妻子,一生一世,一心一人。”重伤未愈的赤宸从崖下腾起,拽着阿珩要带她离开,自己不肯放手。阿珩体内的太阳之力逼得赤宸和自己都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自己用水灵攻击赤宸,赤宸没有躲,生生挨了自己一掌,抱着阿珩一起坠下了悬崖。自己驾驭玄鸟追着阿珩,奈何玄鸟的速度比不上赤宸的坐骑逍遥,他再一次弄丢了阿珩,因为关乎到高辛的颜面,自己不能调遣手下去搜寻阿珩,只能任由阿珩被赤宸带走。七月末,阿珩回到了五神山,自己亲自去接她,两人在汤谷为阿獙疗伤。扶桑树下,他对月抚琴,请阿珩帮忙配制毒药,以此逼父王退位。阿珩答应的同时请自己遵守诺言——给她一次自由选择去留的机会,自己悲伤地明白赤宸让阿珩拾起了过去的记忆,阿珩不可能做自己真正的妻子了。他对阿珩的许诺成了一个永不能实现的目标。承华宫(少昊是王子时的府邸)内,少昊安排阿珩在花房见神农大王姬云桑,诺奈请阿珩在七世俊帝(大荒内最风流儒雅的君王)前美言,促成自己和云桑的婚事,阿珩欣然同意。自己派人给俊帝进献了一株桃树,俊帝果然召阿珩进宫观赏美人桃,自己趁机控制了整坐宫殿,并逼迫俊帝在空白的帛文上写【废除俊后,幽禁宴龙】,之后命侍卫把俊帝请去琪园休养。阿珩最后才明白是自己利用了她去分散俊帝的注意力,对自己失望至极。来自青龙部的表弟安容(少昊的心腹之臣)劝自己从高辛四部中挑选女子册封妃嫔,自己扬言【这事以后再别提,我不相信我少昊一定要靠女人才能收服这江山!】青阳来到汤谷,自己早已喝得烂醉如泥,青阳收下毒药,同时告诉自己【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等待你的是弑父杀弟的不归路】,自己不以为意。自己登基为八世俊帝后,册封轩辕妭为王妃。承恩宫举行宴会,阿珩早早离席。南边一个海岛上的人进贡了两壶椰子酒,自己藏了一壶在宽大的袖袍内,想拿给阿珩喝,不料撞见赤宸来找阿珩,阿珩正要离开,自己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安静离开。几日后,阿珩回到了承恩殿,她趴在几案上睡得香甜,自己把外衣披在她身上,处理好奏章后,支头凝视着她的睡颜。阿珩醒后告诉自己【我想离开】。因为自己不想和轩辕王的联盟破裂,自己认了昌意的妻子昌仆为妹,册封她为高辛的王姬。自己允许阿珩在离开前自由出入五神山。经历了诺奈和云桑婚礼上的变故,阿珩去了百黎。自己做了傀儡为阿珩遮掩。轩辕王和神农王正面对决,阿珩回到自己身边打听战况。青阳为救轩辕王挨了赤宸一掌,又喝下阿珩配制的毒药毒发,最终死在了去归墟的路上。自己封锁了青阳死亡的消息,轩辕王派离朱(心腹大臣)、应龙、昌仆、王后缬到归墟看望“闭关疗伤”的青阳,自己变作青阳瞒过了轩辕王。诺奈跑去小月顶见过云桑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府邸。自己指点诺奈“轩辕王能轻易杀掉榆罔,是因为神农国内有身居高位的内奸,此人告知轩辕王榆罔身在何处、侍卫力量如何,因此轩辕王才亲自冒险去杀榆罔”。自己说服诺奈为高辛而战,也为神农而战。自己让诺奈得以保私情、全大义。诺奈身为高辛羲和部的将军,为了帮助云桑守住神农,也为了报答自己的恩情,自愿做出牺牲:用毒水毁去了那张容貌俊美的脸,用灵力挑断了一条腿的脚筋,用龙骨钉刺入自己的背脊,从此舍弃了丰神俊朗、风姿飘逸。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血肉翻卷、沟壑交错的骇人面庞。他化身为戴着银色面具的驼背男子,一瘸一拐地走入“四世家”中的赤水氏。他凭着出神入化的控雨本领留在了泽州城主风伯(善于控风)的身边,成为了他的结拜兄弟雨师(外号赤松子)。赤宸看中他锻造兵器的本事,也把他视作生死相托的好兄弟。阿珩辞别王后缬和四哥昌意,回到了承恩宫。她走进漪清园,问自己【可有心仪的女子?】,自己说不敢对女子动情,而且身为帝王是不能有私情的。阿珩想把自由选择去留的机会换成另一个条件:请求你给我的孩子你的姓氏,这样她才能平安长大。自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和阿珩成婚,定下盟约,自己一夜无眠;知道阿珩有孕,自己又是一夜无眠。曾经有一份真挚的选择摆在他面前:你想让我做王子妃,还是你的妻子?自己却没有把握住机会,对阿珩的心意视而不见,所以注定了自己和阿珩有缘无份。阿珩产下一个女孩,自己用心头血帮助阿珩用驻颜花封印了孩子的真实容貌。阿珩昏迷不醒的那两年,自己把小夭日日带在身边。小夭三岁那年,自己正式册封高辛玖瑶为长王姬。一家三口在河边放花灯,小夭不肯让蓝色莲花灯飘走,自己哄了半天,小夭才把眷恋不舍地花灯推了出去。红衣男子的出现打破了这几年的美好光景,自己终究是阿珩和赤宸感情当中的局外人。小夭初见赤宸毫不畏惧,伸手去摸他的脸。夜空中升起了绚烂璀璨的烟花,小夭喜悦极了,冲着自己大叫“爹!”小夭双手伸向台阶下欣赏灯景的自己,她不要赤宸,她要自己抱。赤宸痛恨阿珩背叛了他,想杀死阿珩,小夭拍着小手嚷“爹爹,你看,红衣叔叔好厉害!”阿珩带着小夭假传自己旨意进入琪园,七世俊帝(被少昊幽禁)毒入膏肓、自散灵力、痛苦死去。阿珩质问自己为什么要给亲生父亲下新毒?一巴掌打上来,实打实的痛彻心扉。自己抱住阿珩想寻求最后的一点慰藉,阿珩推开自己,一步步后退。七世俊帝仙逝当夜,自己放阿珩进入了龙骨狱见宴龙(后被少昊贬为庶民,削去神籍,不知所终)。在归墟,自己沉琴砸酒,从此再不弹琴、再不酿酒。自己悲哀地发觉,他走上的正是青阳口中的那条众叛亲离、终生孤寂的绝路。几日后,雷雨夜,得知俊帝神秘逝世,地牢内的废俊后引天火自灭灵体,追随俊帝而去。离朱和象罔和洪江率领的神农残部对峙,轩辕王请青龙部出兵帮助他围剿洪江,许诺把神农族南面的土地给高辛。自己深知洪江不是轩辕王的对手,寄希望于赤宸和轩辕王斗得两败俱伤。一旦轩辕王打败了洪江,打败了炎灷,打败了赤宸,神农就会被彻底剿灭,那么下一个要遭受亡国之难的就是高辛。自己在和大臣议事,阿珩冲进来,跪在御座前,求自己出兵救昌意。自己默不作声,季厘、安容、安晋和其他两位将军都反对,阿珩挥刀砍下她左手的小手指,哀求自己出兵,一边是阿珩,一边是几十万无辜的高辛百姓,自己没有答应。一旦救了轩辕,就会辜负不惜以身犯险、深入敌营的诺奈,辜负无怨无悔一路追随他的将军们,辜负高辛的子民,他只能选择辜负自己,拒绝了阿珩的请求。阿珩磕得头破血流,自己还是无动于衷,阿珩伤透了心【从今而后,千年情分尽绝!】她跃上阿獙的背,绝尘而去,再也没有回过高辛。既然自己亲手推开了她,那么何妨再狠绝一点,彻底断了阿珩和他的牵绊!自己模仿阿珩的字迹,将蘸着阿珩鲜血写成的求救信命玄鸟送给了赤宸。昌意战死,昌仆殉情,缬沉疴难返,自己乘夜到了朝云峰,阿珩对他不理不睬,当做空气。自己抓住她的青色裙衫想解释些什么,可一切已经无可挽回。阿珩用匕首割断裙裾,心里再没自己的位置。多么讽刺的一把匕首!这是他当年亲手铸造的送给昌仆的新婚礼物,这是昌仆用来自尽的匕首,这是阿珩用来表明恩断义绝的匕首。多年后,玱玹日日佩戴着这把匕首......

四更天,少昊一头青丝皆化作白发,他一下子就苍老了,喃喃道:”君子有琴相伴,真的永不会寂寞吗?“

相柳醒来后,身旁只有毛球。他找遍了很多寨子,就是没有小夭的身影。在一处绿竹楼内,他看到了一封信:我是个被遗弃的人。我是轩辕王的外孙女。我是赤水丰隆的未婚妻。就算我们曾经有美好的过往,但那都只是从前。玟小六不是真的,防风邶也不是真的。相守无望,相思无解,不若相忘。山高海阔,永不相见。愿君安好,不再落寞。玖瑶留。

相柳轻声笑了,没过一会又叹气。他翻来覆去读了许多遍,得出了一个结论:少年岂能为情所困。

小夭想要忘记自己,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他给不了小夭未来,那又何必吊着她呢?而她要嫁给丰隆是不得不嫁,颇有赶鸭子上架的意味。他负手而立,望着漫天璀璨,去留不定起来。

一位老妪从山坡下经过,笑呵呵地瞧着男子身上的月光袍,只是没见着那姑娘,男子脸上又显得有些失落,“跟那姑娘怄气了?”

相柳淡淡道:"她跑了。"

老妪恨铁不成钢地责怪道:“那你怎么不追?”

相柳笑道:"她不念旧情,要嫁给别人了。"

老妪觉得匪夷所思,嘟哝道:“除非你是个朝三暮四的男人,否则那姑娘为什么放着心爱的情郎不要?”

相柳缓缓说道:“我的日子有今朝没明朝,她跟着我只会吃苦,但跟着那个男人却能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

老妪恍然大悟,“怪不得她退而求其次,是因为你没有坚定地选择过她。”

相柳蹙眉,天下竟然有人认为自己比丰隆好?好在哪里?接着又觉得老妪后半句话十分有道理,小夭需要安全感,她吃了太多的苦,而自己却实在没有办法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漫长无望的等待是不值得的,我很庆幸她能嫁给别人,至少不会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

老妪转身欲走,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人活着就图个念想,人走了那就叫追忆。世人总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惋惜,那么为什么不珍惜老天给的在一起的时光?我们百黎族人看中的是今朝和眼前,生死交给天地决定。即使你没有明朝,可你要知道,【朝朝暮暮皆如愿】的日子是没有的,神族和妖族也不会永远都有明朝。日升月落,花开花谢,人来人往,你能留住的只有自己创造的回忆。纵然人得向前看,也要懂得回首过往。倘若那姑娘一时赌气嫁给了别的男人,她会有遗憾,那你就会心安理得地赴死吗?倘若那姑娘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你,而你亲手推开了她,她退而求其次嫁了不爱的人,你会有遗憾吗?”

相柳攥紧了拳头,冰冷地回答:“不会。”

老妪无奈地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走了,“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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