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亦回来时手里拎着油酥饼和糖。
沐亦把东西放到了楮习手里,道:“对不起,我今日不该说那种话。”
楮习才买通了沐亦的人,让他的属下和自己一起瞒他,这时听这句“对不起”让她想坦白一切的心都有了。
这人是个傻子吧,明明心里清楚我有事瞒他,明明是我先不坦诚的,明明该道歉的是我,他不过生气说了一句其实并不算过分的话就去买了东西来赔罪,还亲口说“对不起”,可他明明也不舒服的。
“你换个人喜欢吧,这世界那么多人。”
这一次楮习不敢也没资格说“没关系”。
“这世界那么多人,却没有第二个你。各人是各人的独一无二,而我的独一无二是你。”沐亦回。
短短的一个来回对话是撕破面具的利刃,现在他们心知肚明,知道对方有事瞒着自己。
药壶里的药“咕噜咕噜”的滚动着,他们不说话便只能听到这药翻滚的声音和柴火“噼噼啪啪”的声音。
沐亦先动了起来,他拿了毛巾裹着药罐把药端下来,然后把药倒在碗里,吹了吹之后还是烫,他等不到药慢慢温下来索性用灵力强行降了汤药的温,然后递给楮习。
“药凉了之后会很苦。”
楮习犹豫着却还是接了药。
接过药之后她想起了团团,那个软乎乎的小娃娃。沐亦在她接过药之后转了身去解绑糖的织带,那织带格外不好解,解了许久还是一团。
这样也好,反正沐亦也不想亲眼看着她喝下那药。
“砰砰!”沐亦听见了碎瓷碰撞地面的声音,回头看那药流了一地,而楮习则怔怔的看着那药,像无意失了手。
但沐亦知道她是有意而为之。
楮习蹲下就要去捡那碎瓷片,沐亦蹲下抱着她,安慰道:“我来处理,你不要动。”
“沐亦。”
“我在这里。”
楮习看着地上的碎片:“早一点让一个人去死和晚一点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沐亦回:“或许他没有那么罪大恶极,或许他是可以活的。”
他?一个在肚子里甚至都还没有成型的宝宝怎么做得了罪大恶极的事啊?只是他的娘亲等不到他被生下来的那天就要舍了自己的命去救更多的生命。
楮习蹲不了太久,沐亦顾及她的身体,将她拦腰抄膝抱起,轻声问:“真的不能说吗?”
楮习还是沉默,小猫似的往他怀里钻,沐亦没有逼她,沐亦又坦白道:“你不说但这件事我却是要查的。我已经让白易去查了。”
楮习知道,但还是假装惊讶的抬头看了看沐亦,沐亦笑着:“我是坦白从宽,你就算气我也要查,实在气恼了你打我也行。”
“沐亦,不说话了。”楮习用手蒙住沐亦的嘴。
沐亦看着她摇了摇头。
楮习放开手,沐亦问:“嫌我吵?”
楮习喃喃:“你再说我就要愧疚死了。”
楮习双手用力,向上朝着他的唇亲了上去,蜻蜓点水一样,沐亦没有回应,但沐亦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她。
楮习问:“你知道我有事情瞒你对吗?”
沐亦:“我知道。”
楮习:“你装傻吧,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我们之间生出嫌隙。”
沐亦:“知道了就是知道了,装不了傻,但我们不会生出嫌隙,你不告诉我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不也去查了吗?”
楮习:“那以后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你都不要恨我。”
沐亦闻言笑了笑,以后还能发生什么呢,能比他知道楮习打算亲手堕了他们的孩子还要气吗?能比那句“我有没有生命危险不重要,但求大夫开一剂方子让我打掉他”还要气吗?能比他隐约觉得楮习会出事还要气吗?
没有了,沐亦气过了,却到底也只能讲出那么一句狠话,讲完之后还后悔了那么久。
“喜欢都来不及,哪里来那么多精力去恨,”沐亦轻叹了一口气,“阿习,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恨你,只是会害怕罢。”言罢,把楮习抱放在了一旁的藤椅上,自己则去打扫刚刚的碎片。
夜里等楮习熟睡之后沐亦睁开了眼睛,他轻轻把手放在楮习的肚子,隔着衣物摸了摸轻声道:“真要出事的话,你要照顾好娘亲,知道吗?”
不由自主的他将头也靠了过去,明明听不到任何动静但他还是笑了起来:“安安?”
“你会叫这个名字吧……”
“爹爹很爱你……很爱很爱,爹爹不知道娘亲瞒我什么了,但爹爹会保护好你们,我保证!”
“只是来不及看看你了,不然娘亲才不会想去喝药,她又怕疼又怕苦。”
沐亦静静靠了很久,东说一点西说一点,直到听到竹林外的动静。
“安安,阿习,好梦。”沐亦先在楮习的头上亲了亲,再掖好被褥,然后才去竹林。
白易:“主子……”
“我知道,”沐亦打断了白易,“今日午时你来过。”
白易:“请主子降罪。”
“无罪,”沐亦看白易一眼,亲手扶他起来,白易多少有点受宠若惊了,沐亦说,“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都不要打断我。”
白易隐隐觉得不安,但还是听了令回复:“是。”
“青禾事后不论生死,鬼王妖主的重担都请你担一担,陆缘心浮气躁不稳当,来日要是他安定了这妖界便让他扶一扶,若是不行就当个助手罢,万事交你,不会后悔。”
白易本质是个傲慢的鬼,他事事听从沐亦吩咐,为的是沐亦给的尊重和信任,为的是沐亦从来没有说过但他却知道的那数十次的出手相救。
他心里自然也清楚,那所谓的“担一担”怕真的就是永远的意思了,直到他消亡或者被代替。
白易缓了好久还是开口:“主子,能不能不去……”
沐亦只是看着他,并不言语,但他从沐亦眼里看到了坚定,沐亦的眼睛告诉他“不行。”
“众生和个人从来不是对立的,我要护她,而她要护的是众生,所以我该像她一样去护她想护的。若是我撒手什么也不管那她一定会揽责,我多在乎一点她就可以少揽一点责。”沐亦说这些时目光总是往有楮习在的那处看。
“所以今日不是命令,是请求,你若是不答应也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强求,总能有其他办法的。”沐亦说着这才将目光移到白易身上。
然后沐亦于手中划出百鬼令,摊在手心等白易取。
良久,白易问:“众鬼求之不得的东西,垂涎已久的身份地位,主子果真就要如此拱手让我?”
“是。”沐亦答的坦荡。
“属下不知该喜得主子如此信任,还是该悲主子……”白易没说下去,沐亦再死一次的话就真的没有了,天地间连他一丝魂魄都不能再寻到的彻彻底底的消失。
沐亦还是不说话,双手捧着百鬼令。
白易闭了眼取了令牌又跪下:“属下白易,谢鬼王恩典!”
沐亦最后也只给白易留了一句话。
他说:“谢谢。”
白易抬头时沐亦就已经不见了。
能让楮习处处瞒他的是生死大事,能让楮习肯舍生的只有青禾,能让楮习在他问灵时贸然离开的也只有青禾。沐亦不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没有问白易查到了什么,只要去了就可以知道一切。
所以 沐亦要悄悄的走,去处理青禾的事,要在楮习阻止之前。
作者说:明天解放,明天大结局喽!本人懒鬼,所以番外或者新书的诞生交给读者,要是有人看就写,没有就不写了。机器冷冰冰的互动让鄙人心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