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话，全都看着自己，眼神里惊讶甚至遗憾，看得祈月心里一阵惭愧。
有个年轻点的医生扶了扶眼镜，问祈月，“祈小姐，您说的真的是真的？”
祈月无奈点头，“真的。”
老一点儿的问，“为什么离？”
祈月憋了一句，“感情不和。”
老头点点头。
然后，让祈月脑袋发昏的操作出来了。
在马嘉祺幽冷目光的注视下，祈月被同僚们挤开。
“马先生，我有个妹妹，做设计师的，也单着，你可是她的梦中情人。”
“马先生，我有个女儿，小歌星，很漂亮的，要不要介绍你认识认识啊？”
“马先生，我亲戚有个孩子，干律师的，颜值和祈小姐不相上下……”
祈月站在边上，拢紧大衣外套，喝了一口热饮料，心想，她下次再也不跟马嘉祺一块吃饭了。
放下杯子，祈月打算趁现在开溜。
她垂眸，视线里多了另一个男人放杯子的动作。
是个挺年轻的小医生，心外科的，长得白白净净，胸牌没摘，是个实习医生。
小男生红了耳朵，轻声道，“姐姐好。”
“……”祈月点点头，“你好，有什么事吗？”
“噢，我听过姐姐不少讲座……”
祈月打断他，“弟弟，我不算个合格的医生，拢共就没出席过几场讲座。”
“我的意思是，你仅有的几场，我都听过。”小男生脸更红了，“我们见过面，握过手。”
祈月笑着摇摇头，“抱歉，我不太记得了。”
男生回以灿烂的笑容，“没关系，姐姐你是不是要走？太晚了要不要叫你家人过来接你……”
他话还没说完，马嘉祺就站到了两人中间，盯着男生的眼神不善。
马嘉祺将自己的围巾搭在祈月脖子上，动作霸道，在祈月瞪他的时候毫不退缩。
“不麻烦你了，陈医生。”马嘉祺回头，看着小医生的胸牌不冷不热道。
“我们离了婚，但也还是一家人。”
祈月：“……”
旁边刚有意要给马嘉祺介绍对象的几个回头，一脸欣慰地看着祈月和马嘉祺。
祈月：“？”
发生了什么？
祈月不明就里，马嘉祺已经跟众人告别，揽住她的肩膀将人搂着往外走。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祈月肩膀抵开他的手。
马嘉祺松了手，站定看她，“要听吗？”
两人还没走远，在餐厅门口停下来，里边的人又朝着他们看。
祈月直觉没什么好话。
她退缩道，“不听。”
但马嘉祺挺不爽的，尤其是他在场的情况下，别的男人还敢跟祈月示好。
这让他很不舒服。
原本，他以为祈月会对别人给他介绍对象有什么反应，现在看来，在乎的人只有他一个。
“我跟他们说，这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个，也只要你一个。”
祈月抬头看他，马嘉祺眸光深邃，静静凝视着她，显得意味深长，又情意绵绵。
祈月眼睫一颤，“马嘉祺……”
他打断她，“离了婚也喜欢。”
祈月：“……”
也？
马嘉祺：“死了也一样。”
他朝着她走近一步，在昏暗的灯光下，轮廓矜贵。
“没有什么能把祈月和马嘉祺这两个名字分开，哪怕没有名分。”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马嘉祺？
结婚期间，只有夫妻生活的时候，偶然一瞥，他会用这样的眼神温柔注视她。
等到她醒来，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有时候她都分不清了。
到底是她太爱他了，以致于产生了他也对自己有感觉的好感。
还是他本来就……
是不排斥她的。
祈月有点无奈地逃避道，“你讲点道理，我要是二婚了，并不希望被前夫打扰生活。”
二婚？
马嘉祺心里一刺。
光是想一想祈月跟别人二婚的场景……他就感到窒息。
他咬了咬牙，“没关系，我一定可以比他活得长。”
祈月一震。
还想说点什么，马嘉祺已经抓起她的手往外走。
被他牵着，穿过寒夜，感受着他手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
祈月眼睛微微湿润。
上了车两人都没说话，马嘉祺沉默地把祈月送回家。
祈月下车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眉眼间满是疲倦。
祈月很少见这样的他。
她动了动唇，终归什么也没说出来。
头顶车灯熄灭，马嘉祺将自己的脸隐入晦暗，“明天来接你。”
鬼使神差的，祈月没拒绝，“嗯。”
她进了别墅大门，马嘉祺的车就开走了。
只是她没看见，马嘉祺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青山居门口。
把车熄了火，车里没开暖气，马嘉祺僵直着身体坐着，眼神注视着远处祈月房间亮起来的橘色灯光，目光凌厉而沉痛。
他没想过祈月会有二婚的打算。
她如果想找，不会找不到。
他也是，可他不一样的是，他压根就没有这个念头。
此时此刻，他又有了一种六岁时父母去世的无力感。
祈月下车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想要绑住她，带回去藏起来，让她再也不能离开的冲动。
但理智告诉他，如果这么做，他和祈月才是真的回不去。
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爱人想要寻找更好的生活，如果她能在新生活里得到幸福，他凭什么阻止？
日月轮转，天终于亮起。
别墅门口的保安看到马嘉祺的车，有些意外，过来查看才发现里面坐了个人，吓得不轻。
马嘉祺下车，坐了一晚的手脚僵硬得发麻，他险些站不住，靠着车门缓了缓，没让保安看出端倪。
他问，“祈小姐起来了吗？”
祈月打小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小时候爷爷奶奶们都争着要把本领教给她，和班主任喜欢跟体育老师抢课一样，傅爷爷一大早就要带她早锻炼。
跑完山路回来，谢老头就要叫她背书写字，没歇上呢，周奶奶就要开始上课了。
养老院其他老人只能在祈月忙里偷闲的时候给她塞好吃的。
现在祈月长大了，她多年的习惯没能改，起了个大早在园子里早锻炼。
反倒是爷爷奶奶睡上了懒觉，不到点不能去叫，叫了就有起床气。
祈月在草坪上溜达的时候，隔着栅栏看到了马嘉祺。
他靠着车，背影萧瑟孤独，指尖点着一支烟，猩红的斑点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成为唯一的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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