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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小短文

沈巍坐在灯下等待赵云澜回家。

客厅的灯是温暖的乳色,印在墙上恍惚像蜜一样甜腻。月光清亮如水,窗外的星辰仿佛夏日的萤火,乍隐乍现。

他信手翻看着一本纳兰容若的词,不知不觉读到了那首《悔多情》。

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

人到多情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心中弥漫着出无尽的凄怆,仿佛从这字里行间,看到了那个在黑暗中孤独等待的自己。

像河塘里的荷花被藕丝缠绕着,他对赵云澜的情丝也是这般至死难解。就那样默默的守护着,远远的凝视着,卑微的命运好似风絮一般的飘泊。前尘旧梦流水一般的淌过,黯然神伤的自己,只能无语凝噎泪偷零。

他的手下意识的握住了胸前那个魂火的吊坠,仿佛那是一颗滚烫的心,尚在他的手心微微跳动着,一直震到了他的内心深处去。

再珍惜再依恋,终是在一步步走向离别,心中早已柔肠寸断,,却只能自己默默的隐忍着,煎熬着,一日又一日……

云澜啊,云澜,我舍不得……

步履蹒跚的赵云澜被楚恕之送回了家。上级领导来视察工作,临了总少不了要款待一番。赵云澜这人八面玲珑,圆滑世故,对官场上这些逢场作戏,那是做得一个炉火纯青,滴水不漏。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该做的表面功夫,可一点也不落下。席间推杯换盏,称兄道弟,把这群脑满肠肥的领导哄得那叫一个高兴。觥筹交错之间,年底各位兄弟的福利待遇终于落到了实处,赵云澜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这酒没白喝。

沈巍看他醉得不轻,就把他扶到沙发上去坐好,自己进浴室去拿了一块湿毛巾来替他擦脸。

赵云澜喝醉的样子十分可爱,脸上有一层薄薄的浅红,眼睛湿漉漉的,乌黑的头发凌乱的垂在额前,发懵的神情竟像一个孩子那样软塌塌的,说不出的温柔。

沈巍蹙着眉头给他擦脸,轻声说:“你胃不好,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喝酒,你总不听,以后再痛起来怎么办呢?”

赵云澜嬉皮笑脸的凑过身来,亲昵的用胡子蹭着沈巍的脸,笑着说:“再痛怕什么,我有你啊,难道你舍得看我痛死不管吗?”

沈巍的手下意识的停住了,他抬头望着赵云澜那没有光泽的眼睛,脸上的神情不知不觉黯淡了下去:“如果……以后我不在了呢?”

赵云澜哈哈大笑起来,抓住沈巍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放声说:“什么叫你不在了?我告诉你小巍,这一辈子,你都别想逃离我的魔爪!”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摸索着,朝客厅里的写字台走去。

沈巍不放心,赶紧扶住他说:“你要做什么?”赵云澜就着他的手,走到桌子旁,指着抽屉说:“小巍,你打开中间那个抽屉。”

沈巍不明就里,就依言打开了。

看见抽屉里有一份资料袋,还有两个红色的小盒子。

沈巍的心一瞬间跳得很厉害,看着那小盒子呼吸都急促起来。赵云澜温柔的声音擦着他的耳际,如春水一般:“你打开那盒子看看……”

沈巍的手指颤抖起来,他缓缓的打开了那小小的盒子,一对婚戒躺在里面,泛着柔和的微光。

沈巍有一瞬间呼吸都几乎停滞了,他的嘴唇哆嗦得厉害,一层薄薄的泪光悄然浮现在了他那如同水墨氤氲的眼眸里,白皙修长的手指只是紧紧的握住那个小小的婚戒盒,仿佛那是自己生命里最珍贵的的宝物。

赵云澜依偎过来,用双臂把他圈在怀里,柔情脉脉的声音如同耳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小巍,带上它,这一辈子我们都不要分开,好吗?”

心脏里像是有一柄尖刀在里面狠命的翻绞着,更似有一只手,在那里残忍的撕裂着。明明痛得脸都变色了,却强撑着不敢露出分毫来,好一会,才勉强笑一下,说了句“好……”

他嗓音已经有些异常,喉咙就像是被什么酸涩的硬块给堵住了,但沉浸在幸福中的赵云澜却丝毫没有察觉,他温柔的把脸贴在沈巍的脸上,对他说:“那个袋子,你打开看看。”

沈巍拿出了那个资料袋,抽出文件的时候,有东西随即掉了出来。他低头一看,是一串钥匙。

再看那些文件,是一份购房协议。他不解的转头看着赵云澜,就听见他说:“我们有宝宝了,现在这房子我觉得太小了,就去重新挑了一套大的,已经开始在装修了。宝宝有她自己的婴儿房,我把光线最充足的那间留给你做了书房,你看书备课都可以晒得到太阳。等你生下宝宝,我们就可以搬新家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想起来就幸福死了……”

赵云澜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巍一把抱进怀里,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几乎要把赵云澜整个人嵌进自己的身体一样。赵云澜有些猝不及防的承受了这个拥抱,鼻端里都是沈巍那清冷悠远的暗香,让他的心缠绵而又柔软。

“一直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就没有告诉你,你不会怪我吧?小巍……”他轻言细语的说道。

沈巍紧紧的抱着赵云澜,一句话也不说。赵云澜感觉到他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仿佛在竭力忍受着某种痛苦一般,他有些慌了,觉得今天的沈巍有些反常。“小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急切的问着,伸手去摸他的脸。触手却是一片濡湿冰凉,赵云澜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的小巍,居然在偷偷的流泪!

“你怎么了?小巍!是哪里痛吗?是宝宝在闹你吗?”他慌乱不堪的摸着他的脸,眼前一片令人心悸的漆黑,他茫然的瞪着那双失去焦点的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一只略带凉意的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掌,赵云澜听见沈巍低哑的声音的在他耳畔缓缓的说“云澜,我没有什么不舒服,我只是……只是太开心了……”

夜渐渐的深了,绛蓝色的天空像是泼墨后的大肆渲染,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整个天空,晦涩的压抑着。

赵云澜已经沉沉睡着了,一只手还紧紧的握着沈巍的手,仿佛怕他会不辞而别一样。

月凉如水,斑驳的撒在沈巍俊秀温润的脸上。他就静静的坐在床边,深情的注视着那人静谧的睡颜。

略带凉意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赵云澜的脸,沈巍伏下身来,小心翼翼的,细细描摹着他的容颜。

指尖微微颤抖着,温柔的抚过那人英气的剑眉,挺拔的鼻梁,略薄的嘴唇……仿佛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熟睡中的赵云澜开心的笑了,一对可爱的小酒窝浮现在那帅气的脸上。敛去平时的飞扬跳脱,这时候的赵云澜,竟有着孩子一般的清澈柔软。

沈巍的神情有些恍惚,依稀又回到了万年前的邓林之阴,自己痴痴的仰望着那个如太阳一般耀眼的神祗,目醉神迷的说的那一句:“好看……”

斗转星移,匆匆掠过了上万年的光阴,这世间的一切,都早已改变了,唯有这张英俊的脸,虽然已经看过了万年,依然是珍惜在心里的瑰宝,每一天,都是眷恋,每一秒,全是不舍。

有隐隐的疼痛自心底蔓延开来,仿佛是为了逃避一般,沈巍轻轻放开了赵云澜的手,然后走到了他的公文包前,取出了一件东西。

这物价有些年头了,看上去又破又旧,但它却有一个令人闻之变色的名字——轮回晷。

当年盘古开天辟地,以黄泉路和忘川水为界线,分出了阴阳两界,幽冥里用了四件圣物以镇亡魂,分别是轮回晷,山河锥,功德笔,镇魂灯。后来发生了很多天翻地覆的大事,四件圣物流落人间,不知去向。机缘巧合中,特调处找回了两件,轮回晷,就是其中一件。

这四件圣物,分别有着不同的异能,而轮回晷的,就是借寿。

此物用三生石做托,背后镶了忘川中黑鱼的鱼鳞,能生死肉骨,把已经去世的人拉回现世,获得重生。但付出的代价,就是施术那人必须用自己一半的寿命来交换。众人只知道它能起死回生,而孟婆却告诉了沈巍轮回晷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巍把轮回晷拿在手里,细细的端详着。中午他去了一趟特调处,局里的人都去开会了,只留楚恕之一人值班。沈巍告诉他,自己最近在做一个研究项目,需要借用一下轮回晷,明天就送回来。对于老楚来说,沈巍就是要他的命都不会有半个不字,立刻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一句多话都不说。

  

沈巍走到赵云澜身边,把轮回晷的一端放在他手里,然后,把另一端紧紧握在了自己手里。他神情肃穆的念动起古老神秘的咒语,有金色的星点能量,在他的指端缓缓游历出来,形成了丝缕金线,通过轮回晷,无声的流淌进了赵云澜的身体。

沈巍静静的凝视着依然沉浸在睡梦中的赵云澜,如画的眼睛轻柔透亮,如烟似水。金色的能量源源不断的输送到赵云澜的体内,那温暖的光芒氤氲在沈巍深情的眼眸中,清清的亮,浅浅的光……

沈巍淡淡的笑了,温柔的声音,就像寂静的冬夜里雪花轻飘飘的坠落“云澜,我只要你好好的……”

赵云澜是被清晨的阳光刺醒的。他下意识的闭了下眼睛,觉得这光线太扎眼了,但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惊跳起来。

赵云澜不敢置信的看着窗外,只见一轮红日照耀当空,那天蓝得如同洗过一般,万里无云。

他能看见了!他的眼睛能看见了!这巨大的惊喜是如此的猝不及防,让赵云澜都几乎以为是在做梦。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浑身颤抖着再次睁开,不是梦,他的眼睛复明了!

床边是空的,沈巍没有在。赵云澜跳下床,光着脚就朝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喊着:“小巍!我的眼睛好了!小巍!我能看见了!”

狂喜的声音里都不觉带有了几分哽咽,只是不知。

屋里一片寂静,沈巍没有在。

赵云澜搜遍了每间房间,沈巍就像一滴水雾,消失不见了。

小巍,我的眼睛能看见了,我多想,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

可是,你不在……

黄泉之下,凄冷幽冥。时间都在这里凝固了,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孤寂,侵蚀着一颗颗绝望的心。

沈巍穿行在鬼市之中,黑袍覆身的斩魂使一出现,那与生俱来的神祗气息凛然生威,所有的孤魂野鬼瑟瑟发抖, 全部跪拜在地上,不敢直视。仿佛,看上一眼都是亵渎。

沈巍对这些顶礼膜拜的鬼魂视若无睹,他径自走过去,一直到一栋巍峨奢华的府邸前,才停住了脚步。

有凶残暴戾的幽畜守在门口,一看见这位鬼王,也吓得匍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沈巍仰起冷傲的头颅,看了看那府邸的牌匾——夜尊府,那是鬼面的家。

沈巍沉默不语的走了进去,身后跪满了一地的幽畜。

虽是在冥界,但鬼面的府邸却不比人间任何一座王府逊色。但见红墙高耸,屋脊栉比,飞檐重叠,如龙如凤,无一不彰显出这座宅院的气派与豪华。

他和弟弟自天下最阴暗污秽的大不敬之地诞生,尝遍了那里的艰辛疾苦。当两人大一点的时候,沈巍就带领着弟弟,从大不敬之地,一路披荆斩棘,来到了幽冥。

冥界是十殿阎罗的领土,这两个少年的到来,引起了一场不小的动乱。但两个孩子虽然年幼,却有一身惊天的本领,数番驱逐,阴司鬼卒竟无人是他们的对手,最终只能默许了弟兄俩的存在。

两人在冥界定居下来,沈巍外出游历,遇到了昆仑君,从此一生情根深种,最终成为了两界的守护者。

鬼面则一直留在了冥界生活,眼见哥哥继承了昆仑君的天下,成为了众人顶礼膜拜的神祗,他的心里羡慕不已,便带领着自己手下的幽畜兵团也来到人间,想在这里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

幽畜生性残暴,食人饮血,无所不为,搅得天下大乱,人心惶惶。沈巍为护黎民苍生,与鬼面展开了一场领土之争。鬼面最终大败,被赶回了幽冥,从此弟兄俩反目成仇,分道扬镳。这夜尊府,沈巍也是很多年不曾踏足了。

他轻车熟路的走到了鬼面的卧房,刚好看见一个少年掀帘而出,手里抬着个金盆,里面浮着一块白绫,却被盆中的血水染至殷红。

沈巍盯着他手里那一盆血水,仿佛是被那鲜艳的颜色烫伤了眼,他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眸,看着那人。

那少年猝不及防的看到斩魂使,大吃一惊,慌忙跪倒,手里的盆没有放稳,里面的血水溅了一地。

沈巍盯着这个人,认出是当初鬼面派来送药的人,就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少年战战兢兢的磕了一个头,才直起身子来说:“主人当初见你身受重伤,很是愧疚。听人说,烛阴的内丹有起死回生的神效,就去九重天寻药。那烛阴何等厉害,主人拼尽全力,才刺死了这神兽,夺得了内丹。但他自己也元神耗尽,受了重伤。主人伤痕累累的回来,只叫小的给您送药去,人就昏迷了。这么多天了,因为能量已经耗尽,他的伤口始终无法愈合,小的没辙,只能到人间去找了很多伤药来试一试,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眼看这伤势一天天在恶化,小的忧心如焚,却无计可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巍已经急不可待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奢靡精美的卧室里,有一张华丽宽大的床,鬼面就蜷缩着身体躺在那里。银白色的长发散落在床上,覆盖住了他的面孔。沈巍看到他苍白的手指无助的绞着身下的床单,颤抖的身躯和那孱弱艰难的呼吸,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个人身体里正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

沈巍轻轻的坐下来,用手拨开他脸上的长发,看着他那没有一点血色的脸,沈巍听到了自己心底冰层断裂的声音。一只手温存的放在鬼面的额头,沈巍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呢喃:“弟弟……有哥哥在……你不会死……”

昏迷中的鬼面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漆黑的深潭中,身体一直不停的往下沉,往下沉。刺骨的寒冷和黑暗漫漫袭来,无边无际。虚弱的他却连挣扎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这样绝望的坠落着,仿佛这万丈深渊,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我要死了,鬼面绝望的想。身体已经痛苦到了极点,他自暴自弃的觉得,这样静静死去也很好。反正在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人会在意自己的死活。

就在这时候,下坠的身体被人猛的一把拉住了,鬼面诧异的仰起头,看到有一道温暖的光照了进来,驱散了梦魇中的黑暗。哥哥那清秀温柔的脸浮现在那光亮之中,他在说:“弟弟……有哥哥在……你不会死……”

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呢。依稀是很久很久以前,也听那个人这样说过 。

他和哥哥,由混沌之中而来,戾气所化,无父无母,从睁开眼睛那一刻,清澈的眼睛里,只有彼此。他俩就像一对抱团取暖的小刺猬,紧紧的依偎在一起,形影不离。

那一次,顽劣的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触怒了伏羲,遭到了天雷之刑。滚滚霹雳穿胸而过,他口里吐出来的血把身上的衣襟都全部染红了。

哥哥赶来的时候,急得双眼都红了。那伤势太重,耗尽所有的能量也治不好。他气若游丝的倚在哥哥怀里,对死亡充满了惧怕,流着泪水说:“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哥哥紧紧抱着他,也是这样说:“弟弟……有哥哥在……你不会死……”

有晶莹的泪滴从哥哥的眼里不断流下来,那是记忆中,哥哥第一次流泪。他倚在哥哥的怀里,用颤抖的手指轻轻的抚去沈巍脸上的泪水,心里居然浮动出异样的欢喜——原来哥哥,是如此喜欢自己的呢。

沈巍听说神农在人间采药行医,就背着他,四次去寻找。他的伤势很重,不停的呕血,每天都徘徊在生死线上。哥哥就每天给他输送能量,吊着他那口气,不让他死去。

有一天,他又昏迷了,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然后,他的嘴里有一种很新鲜的感觉从唇齿之间慢慢的浸润下去。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哥哥在给他口里放入了一块东西,他细细的品味着,奇怪的问,这是什么?哥哥说,那是糖。他说,真好吃。哥哥就说,弟弟,你不要死,哥哥天天给你糖吃。

那是所有苦难岁月里唯一的一点甘甜,珍藏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里,从此,再没有忘记……

沈巍的手轻轻的放在了鬼面的脸上,不同于阴司鬼魂的冷血,他的身体里因为有了昆仑的筋脉,竟是温温的热着。鬼面紧紧蹙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仿佛是贪恋着那一点温暖,他微微仰起了头颅,朝着沈巍的身体依偎过来,脸上的神情,忧伤而又柔软。

看着这个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人,沈巍的神情不禁有些恍惚,很多曾经以为已经遗忘的往事,却在忽然之间,排山倒海地汹涌而来, 一种非常熟悉又非常温柔的情感重新显现,复苏,然后紧紧地抓住他的心怀,竟然使他觉得疼痛起来。

那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呢?这个人也曾和自己这样紧密的依偎在一起,冰蓝色的眼睛清澈无邪,那身体,小小的,软软的,至今没忘。

沈巍把他那一头银色的长发理顺,仔细的端详着昏迷中的鬼面。才几日不见,没想到竟憔悴成了这样。他的脸颊已经消瘦得凹陷了下去,似乎连睁开眼睛的那一点力气都消耗殆尽了。因为剧痛,纤长浓密的睫毛都在不安的颤动着,仿佛根根利箭,直直的扎进了沈巍的心窝。

以前的鬼面,可不是这个样子。

幽冥双生鬼王,都是倾城绝色。沈巍的美,是一副烟雨朦胧的泼墨山水,淡雅俊秀,韵味悠长。让人越看越觉得墨香沁人,历久弥新。

而鬼面的容颜,却是极具攻击性的惊艳,他美得嚣张跋扈,神采飞扬。冰蓝色的眼眸如囿星海,让人一眼就沦陷其中,不能自拔。

可是此刻的鬼面,却因为伤痛的侵蚀,那曾经熠熠生辉的脸庞都变得黯淡无光,苍白得仿佛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好冷,这人冰凉的肌肤完全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仿佛就是一块冷到极致的冰块,寒意瘆人。

沈巍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解开鬼面的衣襟,仔细查看他的伤势。

随着外衣的剥落,鬼面胸口那一大片血迹就显露出来。尽管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绷带,但依然有鲜红的血液渗透了出来,把绷带都浸湿了。

沈巍皱了皱眉头,慢慢的把那绷带解开来。虽然他的动作已经十分轻柔,但鬼面的身体还是痛得止不住的哆嗦,冷汗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不停的往外渗,他无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喉头滚动出暗哑的呻吟。

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突兀的呈现在了沈巍眼前,它就横亘在鬼面的左胸口,差一点就伤到心脏了。那伤口深可见骨,沈巍只看一眼,心脏就止不住的缩成了一团。因为疼痛,伤口旁边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着,有刺目的鲜红色还在不停的往外涌,带着鬼面的孱弱的生命,无声的流逝。

这是被烛阴的犄角把身体刺穿了。与上古神兽的搏命厮杀,沈巍简直不敢想象那会是何等惨烈。鬼面每一下因为疼痛的痉挛都让沈巍的心脏跟着抽搐,自古杀伐决断,镇定自若的斩魂使,此刻面对着这可怕的伤口,竟然有些手抖。

沈巍轻轻的把鬼面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上,如此的小心翼翼,但还是触痛了鬼面。他的眉心紧蹙,似乎想努力地睁开双眼, 然而那眼皮只是微微睁开一点就又合上了,眉心无力的舒展开来,他的嘴唇翕动着,发出一声低弱的呓语,沈巍凑近了听,他叫的是“哥哥……”

沈巍眼神里的冷沉与慎肃瞬间轰然崩塌,他将脸颊轻轻的贴在了鬼面冰冷的脸上,那样温存的相拥,仿佛又回到了儿时,这浮生三千,唯有你,才是我依恋的那一点温暖。

鬼面蓦然睁开了眼睛,沈巍的轮廓渐渐在眼眶里清晰起来,他正关切的注视着自己,但神情却如此的疲惫不堪。清秀的眉宇间满是虚脱与无力,甚至连睫毛上都凝聚着一层雾汽。

是哥哥?不是梦?

鬼面疑惑的伸出手来,轻轻触到他的脸上,一片温润,这不是梦,是他!是哥哥回来了。

“哥哥……”一颗心仿佛瞬间被千万根梨花针穿过,汩汩的涌出了滚烫的热血,鬼面只是喊了那么一声,喉头便如同塞进了冰块,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金光渐渐敛去,沈巍望着鬼面,目光柔如春水,人却脱了力,软软的将头倚靠在了他的肩上。鬼面听到沈巍的呼吸已经支离破碎,心里顿时就抽紧了:“哥哥,你怎么了?”

沈巍闭上眼睛,倚在他肩头只是喘的厉害,实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鬼面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去摸他的脉搏。

沈巍的脉搏散乱无力,显然情况很不好。但鬼面却惊讶的发现他身体里竟然还有另一个脉搏在汹涌的搏动着,仿佛是体内蛰伏着一头猛兽,正在暴怒的折磨着她的宿主。

“怎么回事?”鬼面被这诡异的脉相给震住了。但转瞬,他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鬼面瞪大了眼睛 ,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巍,颤声道:“你居然,有了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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