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血案（2）

很多人都有数楼梯的习惯，如果楼梯间没有灯，黑暗之中往下走的时候，担心自己会一脚踩空，就在心里默默数着台阶，如果发现少了一阶楼梯，可能会觉得自己数错了。

调查组调查到，当年盖楼的施工方偷工减料，案发的那栋老楼少了一阶楼梯。

在那栋老楼里，住了一辈子的人并不知道楼梯少了一阶，四楼和五楼的人只是觉得自己住的房子矮了一些。

现在，整栋楼空空荡荡，四楼的餐馆夫妇已经搬走，只剩下齐虹章老人一户人家。

老人散步回来，看着旧楼上一个向北的窗户发呆，那窗台上放着一盆吊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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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空城没有酒店和宾馆，当年灯红酒绿的地方，如今遍地瓦砾。指导员将调查组安排在公安局家属院。

指导员这里的房子大多空出来了，随便住，咱们做邻居。

调查组找了一个栽着石榴树的小院落，简单收拾下房间，六名民警搬进来一些旧家具，这些都是别人搬家时留下不要的，其中还有个贴着“喜”字的梳妆台。

指导员姑娘，条件简陋，都是些破烂儿，您可千万别嫌弃，咱们只能这么凑合了。

吴苗这不算艰苦，我们还在野外宿营过呢，沈琛帮个忙，把梳妆台放我房间里，我住这间。

叶辞尘坐在客厅的破沙发上喝茶，叶凌薇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从指导员哪里借来的几本书，聂云正在调试一台旧电视机，当地的有线电视撤了，很多人家就用自制的户外天线收看节目。窗外，一棵杨树上绑着一个电视天线，天线上还挂着几个易拉罐。聂云调试了一下天线的角度，他拍了拍电视机，画面由雪花转为新闻联播。

沈琛抬完梳妆台，躺在床上，他看着天花板说道：

沈琛吴苗，你有没有一种家的感觉？

吴苗环视房间，笑着说：

吴苗那咱们家也太破了。

聂云走进来，把一盆花放在吴苗的梳妆台上，用来给她装饰房间。

沈琛聂老大，你从哪偷来的？

聂云这是别人不要的东西，快要死了，吴苗别忘了给花浇水。

这盆花在家属院墙脚处快要枯死了。有些人走了，有些东西还原封不动地保存在昨天的位置。花盆里土壤干裂，叶片几乎落尽，枝头还有一朵残存的花儿，那么小，就那么惨兮兮地开在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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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指导员杀羊煮酒，设宴款待调查组。

当地有一种美食叫“清泉羊肉”，宰杀羊后，把羊肉用香料和清泉水浸泡一整夜，然后将整只羊放进锅里炖，配以30多种调料、10多种药材，肉香浓郁，不膻不腻。

夜幕降临，星光璀璨，公安局家属院的白杨树下架着一口铁锅，锅里炖着一只全羊，肉汤翻滚，下面柴火烧得正旺。锅的旁边摆放着一个长条木桌，一名警嫂割下四条羊腿，盛放到木盆里，端到桌上，每人分一把小刀，用来切割羊肉，然后蘸着椒盐和辣酱吃。

当地民警招呼调查组坐下，指导员热情好客，又抱来一坛好酒，这坛酒在土里窖藏多年。

警嫂端来红枣、煮好的玉米和毛豆，大家喝酒，吃手抓羊肉，一边吃喝一边谈论案情。

沈琛要是每次案情分析会议都这么开，就好了。

叶凌薇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羊肉。

指导员我们这里有个羊肉馆，就是个路边摊儿，一个木头棚子。很多人慕名前来，还有老外，就为了吃羊肉。那口大锅，有十年没熄火了，一直炖着羊肉，锅里的老汤喷香，夜里能把老鼠招来，木头掉锅里，嚼着都是香的。可惜……搬走了。

指导员我们派人去了一趟油田医院，重新作了一遍笔录，受害人陈落落回忆起凶犯当时使用了某种工具，至于是不是秤钩子，她不太确定。当时她被凶犯用绳子勒晕了，被人救起的时候她奄奄一息。

民警虽然案发已经过去几天了，但是受害人情绪依然不稳，脸部肿胀，两只惊恐的眼睛里充满了黑红的血丝，脖子上的勒痕依然清晰可见，想起这事，她就全身抽搐颤抖。

叶辞尘这起案件没有劫财和强奸迹象，凶犯的目的就是制造一起恐怖骇人的案件。

聂云这究竟是一起随机偶发的案件，还是凶犯事先预谋策划的呢？

指导员我看像一起偶发性案件，我们调查过，那打工妹和人无冤无仇，谁会这么害她？只是我们警力有限，排查嫌疑人需要时间。

叶凌薇不管是偶发还是预谋，凶犯已经丧心病狂，临近崩溃。我认为，肯定还有下一起，在我们逮住这个该死的家伙之前，他是不会停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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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辞尘建议当地民警发动群众，弥补警力不足的问题，尽快组建联防队，招募义务巡逻人员，提高警惕，增强安全意识，防患于未然。大家酒足饭饱，准备离席而去。

吴苗今天吃得好饱，薇薇，你陪我月下散步去。

叶辞尘你们俩别走远了，注意安全。

聂云和沈琛低头喝酒，指导员陪着他们两个，三个人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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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吴苗竟然一个人慌里慌张跑回来了，她和叶凌薇散步到齐虹章老人住的那栋旧楼时，漆黑一片、静寂无声的楼道里竟然流出鲜血，叶凌薇守在现场，吴苗回来叫人。所有民警紧急集合，齐虹章老人住的那栋楼距离公安局家属院并不太远，大家跑步前去，心里担心齐虹章老两口会不会遇害了。

楼道里有一个盛放过血液的脸盆，已经打翻了，血液顺着楼梯缝隙流到一楼。

叶凌薇敲开门，齐虹章老两口对于楼道里的血液居然一无所知。

齐虹章老人说，他好像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响，以为是野猫弄出的声音，也没去看。

经过现场勘察，有人故意将一盆鲜血放在齐虹章老人家的门框上方，门框里插着一片木板，木板很薄，承受不住压力断裂了，木板上放置的这盆鲜血掉落了下来。有的地方，血液已经凝固成血块，用肉眼就可以判断出这是羊血——很多人都吃过羊血豆腐。

这盆羊血会不会是凶犯放上去的呢？

在这个楼道里，一个女孩惨遭毒手，女孩的外公外婆现在似乎也面临了某种危险。

叶辞尘这不是恶作剧，而是一种威胁。

叶凌薇不管是谁放的，目的就是——只要一开门，这盆血就会淋到头上。

叶凌薇不过，因为这盆血提前掉了下来，所以那人的诡计并没有得逞。

指导员调查一下，最近谁家杀过羊，差不多就能找到这个人，这个脸盆……

指导员觉得脸盆有点儿眼熟，他用手电筒照着仔细端详，认出这个脸盆竟然是自己家的！

公安局招待调查组，杀了一只羊，他们刚吃过羊肉。指导员说，羊是当地一个胖厨子帮忙宰杀的，杀完后，就把羊的内脏和羊血送给了他作为酬谢。众人立即找到胖厨子，胖厨子已经睡觉了，他睡眼惺忪地说，他把羊血放在门前的水泥台子上，打算等血腥味散尽，凝结成羊血豆腐时再搬回屋里，结果却不见了。

也就是说，有个人偷走了一盆羊血，然后放置在齐虹章老人家的门框上方。

调查组和当地民警都隐隐觉得，此人胆大妄为，很可能就是凶犯。

民警嘱咐齐虹章老人提高警惕，夜间不要出去，也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齐虹章谁要敢来，我磨好刀，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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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特案组详细调查了羊血被盗一事，胖厨子所言属实。胖厨子姓卯，此人原是油田后勤食堂的厨师，为人厚道，家庭关系简单。父亲在油田养老院，患病多年，子女和老婆都在邻市。他一个人住在小满市，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跟着钻井队在野外生活，给工人做饭。

第二天晚上，齐虹章老两口吃饭时因琐事闹家庭矛盾，齐虹章老人打翻了锅，老伴去副食品店买挂面，却久久没有回来。

晚上11点左右，敲门声响起，齐虹章老人打开内门，看到老伴站在铁栅防盗门外面。

楼道里漆黑一片，室内的光线透过铁栅防盗门的纱窗照在这个老太婆的脸上，她竟然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睁着的那只眼睛没有光彩，眼神极其怪异，看上去恐怖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