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血案（1）

聂云我们这次去，全部都配备武器，回来后都要递交一份枪支管理报告。

吴苗聂老大，我从来没开过枪，弄丢了怎么办？

沈琛千万别让吴苗带枪，这玩意儿不是闹着玩儿的，她会伤着自个儿，说不定还会误伤我。

叶凌薇我们要去的那地方很危险吗？

叶辞尘当地警力严重不足，很难想象，一个县级市竟然只有六名警察。

沈琛我靠，咱能不去吗？

聂云这也是我接下这个案子的原因，他们需要帮助。

聂云而且，这个案子也是被记录在了《Y档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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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血案发生在一栋老楼，老楼位于城市的中心，然而周围已是一片废墟。

有这么一个城市，乌鸦在红绿灯上筑巢，工厂的齿轮间布满蛛网，教室的课桌上生出木耳，水龙头长出毒菇。穿过商业街的荒草，拨开电线上垂下来的拉拉秧儿，走进废弃的邮局，会是什么感觉？一座空城能容纳多少往事和叹息！许许多多条街道，无人知晓的黄昏，这里有十几万人最初和最后的回忆。

这个城市叫小满，是地处无尽夏山脉的一个偏僻的县级市，因石油应运而生，鼎盛时期，城市人口达到13万。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石油资源枯竭，市政府和油田基地相继搬离，居民弃城外迁，城中废楼遍地、设施老化，几成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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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组先搭乘飞机到省城，然后坐大巴到邻市，邻市警方抽调出一辆越野车，派出一名司机护送。司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谈起小满市，禁不住热泪盈眶。

他说自己是小满人，从小在这个城市长大，后来外迁。

如今，他那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地上的灰尘可以深陷脚印，公园里长满了杂草，废弃的汽车站老鼠成群，每个小满人最难忘的是公园前那个大钟，时间永远地停留在了3点25分。司机说自己每次回家，心中都很酸楚，大年三十回去扫墓，街上竟然只看到了两个人。

司机你们想象不到，这是什么滋味。

叶辞尘我们把荒漠变成了自己的城市，我们又把自己的城市变成了荒漠。

司机旧的拆了，新的又在哪里呢？

山路沿坡而下，车起伏颠簸，车上的人沉默不语。

路边的白杨长得又高又细，似乎一阵大风就可以将它折断，树干上刷着白灰，缠着的草绳湿漉漉的，也许每一棵树都有一个离别的人抱着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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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车开进小满市老城，路上唯一的红绿灯岗亭，由于人流量锐减，也已经停用许久。

一个城市，竟然只有一个红绿灯。

小满市公安局的六名警察列队欢迎调查组的到来，他们一齐向特案组敬礼。特案组四人下车后注意到公安局大楼破旧不堪，还是那种20世纪的旧楼，电线纵横交错，公安局大院墙脚处荒草丛生，竟然有几只黄羊在低头啃草。

吴苗公安局也让放羊？

指导员这不是外人放的羊，副业，养羊是我们的副业，晚上杀一只，请你们吃锅盔和手抓羊肉。

叶凌薇晚饭的事晚上再说。这位指导员大叔，你先给我们说说案情吧。

指导员目前，小满市是一座空城，大部分单位都人去楼空，公安机关只留守了六名民警。一部分居民聚居在北坪和三台这两个安置区的廉租房里，大多是无力外迁的老人、残疾人、低保户和下岗工人，他们每月领取几十元至上百元的低保费。另有一部分居民住在老城区，也属于生活特困人群，对邻市的房价望而却步，不知何去何从。这座城市只剩下两万多人，并且每天都在减少。用不了多久，小满市就会成为一座无人的死城，从地球上消失。

指导员受害人名叫陈落落，19岁，在小满市老城区打工，父母远在外地，她跟着外公外婆住。案发地点是一栋老楼，楼里居民大都搬迁走了，只剩下两户。陈落落和外公外婆住在五楼，四楼还有户开餐馆的人家，除此之外，整栋楼空空荡荡。因为公共厕所在楼下，陈落落半夜起来去解手，在四楼和五楼之间的楼道平台处遇到了袭击。

指导员陈落落当时以为别人误将她当成鬼，所以说了一句“叔叔，我是人，不是鬼”。

指导员*******************************************

指导员当时，住在四楼的餐馆老板娘听到动静，出门查看，凶犯逃走。老板娘以为陈落落下身耷拉着的是绳子，就用手摸了一下，感觉滑腻腻的，她丈夫拿着手电筒出来后，她才惊恐地发现是一截肠子！

指导员楼道里没有灯，黑暗之中，陈落落无法看清凶犯的脸，加上惊吓过度、伤情严重，警方在作询问笔录时，她连凶犯的体貌特征也说不出，只恍惚记得凶犯是一个中年男人。

指导员当时，小满市老城区的医院大门被砖封死，已经没有医生了。陈落落被老板夫妇送往卫生所急诊室抢救，于次日被送往医疗条件更好的油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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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发生后，一家报纸对陈落落的不幸遭遇进行了及时报道，引起了社会的关注，许多热心人捐款捐物。省城医院的几名专家教授进行了会诊，对陈落落已经断裂的那部分小肠实施的连接手术非常成功。目前，这个女孩已没有生命危险，但仍需要进一步观察治疗。

叶辞尘你们的案情报告也没写，凶犯是用手直接掏出肠子，还是用别的东西？

指导员那女孩病情不稳，刚做完手术，先缓一缓吧。

聂云住在四楼的餐馆老板夫妇呢？

指导员他们出来的时候凶犯已经跑了，他们没有看到，也提供不了多少线索。

叶辞尘必须派人去油田医院，先作好受害人的心理辅导，再作一遍详细的笔录。

指导员可问题是那孩子现在不愿意再回忆这事，根据伤口来看，有锐器刺入的痕迹，据我推测分析，可能是用秤钩子先钩住……再用手往外掏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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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员陪同调查组重返罪案现场，，案发地区平时发案并不多，治安良好。案发后，六名警察重点搜寻曾在夜间袭击妇女或抢劫的人员，对周围群众排查了近500人，目前还没确定嫌犯。犯罪动机不明，受害人陈落落没有遭受强奸和抢劫。在走访过程中，有人反映，案发当晚曾经看见一个穿绿色劳保服装的人走进这栋楼。

聂云什么时间？

指导员傍晚。

沈琛案发时间是午夜，难道那人会一直待在楼道里等着？

案发地点是一栋老旧的五层居民楼，楼道里堆放着杂物，阴暗潮湿，窗户向北，从来不会有阳光照进来。晚上没有灯，只能摸索着上下楼，如果和一个陌生人擦肩而过，绝对会惊慌失措。走在阴森森的楼道里，如果后面尾随着一个人，心里会有种莫名的恐惧。

陈落落遭受袭击的地方还有一摊血迹，可以想象当时的恐怖情景。

从黄昏到深夜，一个人站在楼道里，一直站着。墙根处的鸡冠花开得鲜艳，楼道里空空的咸菜坛子似乎有着古老的比喻。他对自己的心事守口如瓶，不想抢劫不想强奸，手中只拿着一杆秤，秤钩子低垂，窗外挂着一轮圆月。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楼道里，只想把一个人的肠子从身体里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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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组再次询问了四楼的住户，餐馆老板夫妇的说法没有什么变化，他们没看到凶犯长什么样，只是隐约听到了凶犯下楼的脚步声。

聂云那脚步声走得很急吗？

餐馆老板当时真没注意，救人要紧啊。

餐馆老板娘我想起来了，脚步声很平常，那人走得不紧不慢的。

叶凌薇这人的心理素质够强的。

餐馆老板你们要问什么赶紧问，这里真住不下去了，我们明天就搬家了。

陈落落和外公外婆住在五楼，家境贫寒，桌椅陈旧，墙皮剥落的地方贴了一些旧报纸和挂历，镜框里的老照片已经泛黄。陈落沫的外公是一名退休石油工人，名叫齐虹章。外婆有些耳聋，警察问什么她都摆手，然后指指耳朵，意思是自己听不见。齐虹章老人对此案感到难以置信，调查组询问他的时候，他坚持认为这是只有在大徐王朝时期发生的事，现在的归离共和国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外公和外婆对陈落沫的遇害表现得漠不关心，就像谈论外人。在谈论期间，齐虹章老人一直都在絮絮叨叨地数落自己外孙女的不是。

调查组五人面面相觑，指导员随口安慰了几句，大家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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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时，叶凌薇走在最前面，其他人在后面，下到四楼的时候，叶凌薇突然停住了。

吴苗薇薇，你怎么了？

叶凌薇等会儿，这楼梯不对劲儿。

叶凌薇转身上楼，他放慢脚步，一步一步拾级而上，表情有些怪异，一边走一边用手指着楼梯，他折返了两次，回来后对大家说道：

叶凌薇没错，我数了一下楼梯，案发的位置，也就是四楼，四楼到五楼少了一阶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