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杀手（2）

调查组到来前，当地警方就已经进行了初步调查。案发前，城管大队副队长与同事喝酒至晚上十点。饭店老板证实，副队长喝得醉醺醺的，离开前在店门口打了三个电话。他说话时舌头有点大，一句话重复几次，时不时地提高嗓门，所以老板对这三个电话的内容记得很清楚。

【1.喂，是我……对，出来吧，哥带你唱歌去，怎么样？什么，时间太晚了……咱俩的关系能再进一步不？哥吃不了你，怕什么？喂，喂，干你妹……挂我电话。

2.亲爱的，你在哪儿呢？嗯……别做生意了，我就是你的大主顾，我这就去宾馆开个房间，你打车过来吧，放心……价钱少不了你的，咱都是老客户了……好好伺候我一夜。

3.老婆，我得连夜出差，去外地开会，晚上不回家了。】

叶凌薇……真是有够糜烂的。

叶凌薇一边吐槽着一边和调查组其他人来到饭店不远处的街心绿地，那里的冬青丛里有他的手机。

经过初步分析认为，副队长就在此地失踪，去向不明。凶手应为男性，一刀断手，一刀毙命，足见此人身强力壮。凶手应该有车辆作为运输工具，否则副队长那么大的身躯如何搬运？

第一凶杀现场应该在距离不远的郊区，一个有着很多蔷薇花的地方。

调查组要求当地警方重点排查卖红薯老翁的村子，看看村里是否有杀猪宰羊的屠夫和老汉是亲戚关系；如果有机动三轮车或者拖拉机等运输工具，应该纳入警方的重点摸排范围。

吴苗调取了案发当晚市区各路口的监控录像，网络监控系统已经在归离共和国的绝大多数城市普及，治安重点区域、交通繁忙的路口、居民小区、商业中心、车站广场都安装有监控探头，这为警方打击犯罪构建平安城市提供了极其便利的帮助。吴苗列出了近百部可疑车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配合交警部门逐一排查，希望从中找到抛尸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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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过去了，调查组五人决定去解放路市场路口看看马卡龙的暗中调查的进展情况。

马卡龙刚进警局，就被调查组重用，他感到很兴奋，但是兴奋劲儿过后，他发现刑侦工作比自己想象中要辛苦。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每天早晨，他推着三轮车到解放路路口摆摊卖水果，最初，他找不到可以摆摊的地方，因为占了一个卖甘蔗小贩的摊位，差点发生争执，最终，卖甘蔗小贩空出一点位置让他摆摊。他注意到地上有很多东西：一条旧麻袋、一块石头、一只破碗、一截甘蔗、一段绳头……

这些我们从来都不去注意的东西都代表人，代表小贩占下的摊位！

马卡龙以前有过一个疑问，为什么小贩要抢占道路，而不去市场里面摆摊设点呢？等他自己从政法委书记的儿子转变为一个小贩的时候才明白，市场里面要缴纳管理费、卫生费，还要交税，小贩们每天只赚几十元，交完那些费用后，所剩无几，所以他们宁可在市场外面占道经营。

小商小贩们以相同的贫苦彼此为邻，就像一株草挨着另一株草。马卡龙很快就和卖甘蔗小贩混熟了，卖甘蔗小贩一天只赚三十元，但是要养活一个家，整整四口人。

马卡龙坐在马扎上，看着车水马龙，他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对苦难的思考。

他的水果摊左边是一个卖炒货的，摊主是个抱孩子的下岗女工；右边是一辆三轮摩托车，卖甘蔗小贩正用砍刀削甘蔗皮；道路两旁还有很多小商贩，有卖小吃的，有卖衣服的，有卖小百货的……这些都是地摊，摊位前人流涌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马卡龙突然听到了喝彩声，站起来抬头看。街边空地上围着很多人，一个小女孩的气球飘到了路灯上，小女孩泪花闪闪地仰着头看。他看到叶凌薇身手敏捷地攀上路灯，摘下气球从上方跳下，就地打了个滚，把气球还给了小女孩。

卖甘蔗小贩这个小姑娘好生厉害！

小警察（马卡龙）嗯，那是。

小警察（马卡龙）就是不知道她和我聂老大还有沈琛哥打起来，谁更厉害，呵呵。

卖甘蔗小贩你整天吹啥牛，认识这个认识那个的，一天到晚净听你吹牛了。

小警察（马卡龙）我可没吹牛。

小警察（马卡龙）对了前几天，杀城管那人，功夫肯定也很棒，这事你听说了没？

卖甘蔗小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先去上个厕所，回来和你说，你帮我看会儿摊子，兄弟。

小警察（马卡龙）城管有啥可怕的，公安局局长都得听我爸的，哼。

卖甘蔗小贩嘿，你这小子真会吹牛。

小警察（马卡龙）不信算了，对了，那事到底是谁干的？

卖甘蔗小贩那天，副队长揍那卖红薯老头时，我亲眼见了，回来再说，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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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组五人找到马卡龙的水果摊，装作买水果的样子。马卡龙看到他们很高兴，一边称秤一边压低声音告诉调查组，蔷薇杀手的身份很快就会打听出来。吴苗拿起一个红苹果嗅了一下，聂云点点头。

聂云小伙子，生意怎么样啊？

小警察（马卡龙）（嬉皮笑脸）马马虎虎，还凑合，要不，您多买点？这个美女姐姐，买两斤苹果吧。

吴苗瞪他一眼，将苹果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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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路口突然一阵骚动，几辆车开了过来，刺耳的刹车声和大喇叭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万能龙套城管来啦，快跑。

城管执法车的喇叭里传来一个威严的不耐烦的声音：

城管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在这里摆摊，把他们的摊子都给我掀了，把秤没收。

几十个城管气势汹汹而来，看来这是一次大规模的联合执法行动。

小贩们闻风丧胆，纷纷逃窜，路口乱作一团。有的骑着三轮摩托风驰电掣般跑向小胡同，有的推着独轮车向居民小区中躲避，跑得慢了就被城管抓住了，摊子被掀翻，秤被城管折为两段，各种商品散落一地，呼天抢地的声音不时传来。过往群众纷纷停下脚步，有的老年人看到这种暴力执法的场面，不知心里会怎么想？

一个穿着制服的大胖子，叼着牙签，领着两个便服人员牛哄哄地走到马卡龙的水果摊前。

城管谁让你摆的？

调查组躲避到安全地带。

小警察（马卡龙）你们有证件吗？

显然，这句话激怒了那个大胖子。他将马卡龙的一车水果掀翻在地，恶狠狠地踩烂了一个苹果，吐出牙签：

城管这就是证件。

旁边卖炒货的妇女神色慌张，急忙将自己的炒货装进纸箱里。两个便装人员抢过纸箱，把几箱炒货都扔到车上。妇女抱住大胖子城管的腿苦苦哀求，她的孩子站在一边吓得哇哇大哭。

卖炒货的妇女我下岗了，这些炒货还是借钱买的，请城管大爷放我一马。

城管把锅给她砸了！

一个便装人员恶狠狠地举起一个秤砣，将炒炒货的锅砸了一个窟窿。

这时，卖炒货的妇女像疯了似的，她做出一个极端的举动——这位母亲把自己的孩子举过了头顶。

卖炒货的妇女不还我炒货，我就把孩子摔死在你们面前！

孩子大概只有四岁，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样做，只是吓得大哭，不停地喊着妈妈……

而那位母亲举着自己的孩子，泪水流下来，眼中充满绝望的乞求。大胖子城管真是铁石心肠，冷笑着骂了一句，之后一脚踹在母亲的肚子上，那母亲和孩子一起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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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一幕的叶凌薇“啧”了一声，一记凌空垫步侧踹，力量正中那大胖子城管的头部，扑通一声，胖子城管应声倒地，随后她一记侧踢将旁边一个便装城管踢飞。城管喊一声，打架啦，快来。几十名城管怒气冲冲地围过来，群众也向后闪出一块空地，过往车辆都停了下来。

叶凌薇站在中间，几十名凶神恶煞般的城管将他包围。

围观群众都为叶凌薇捏了一把汗。这些城管大多数都是痞子，长期和小贩殴斗练就了他们街头斗殴的过硬本领，有的城管手里还拿着铁棒、钢管等武器。

周围变得很安静，有风吹过，一片枯黄的树叶飘了下来。

叶凌薇正想出手的时候，她看到聂云打倒几名城管，冲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两根白蜡棍，递给了她一根：

聂云知道你很强，但这种情况还是拿件武器比较好吧。

叶凌薇哥夫？

聂云是我。

聂云所以还打不打？

叶凌薇打。

几十名城管嗷嗷叫着冲了过来。叶凌薇和聂云挥舞木棍，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响，数名城管被木棍打倒在地。

一名城管冲过来，叶凌薇一棍扎住那人脚面，然后棍尖上挑，打中那人下巴，侧身一棒将其打倒。

另一名城管向聂云逼过去，聂云抢步上前，棍法迅疾快速，令人眼花缭乱。只听得一连串的响声，那名城管腿、膝、胸、腹等八处受击，最后一棍击中脖子，他倒地惨叫。

很快，棍棒挥舞过后，地上倒下一大片城管，还剩下几名。叶凌薇和聂云扔下白蜡棍，打算使用拳脚功夫，然而那几名城管面露惧色，完全没有了嚣张气焰，犹豫上前几步，转身而逃。倒在地上的城管纷纷相互扶携，狼狈逃窜。

现场围观群众大声喝彩，纷纷鼓掌。

一会儿，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赶到，电视台打算做一期城管执法创建良好市容的节目。现场仍旧围着一些群众，对刚才的大战城管事件津津乐道。

采访前，电视台记者特意找了老中青三代人，让他们站在摄像机前按照背好的台词念一遍。一个老头记性不好，磕磕巴巴地念了几遍：

万能龙套感谢……良好的市容环境，没有了小商小贩，出门散步我都觉得神清气爽。

手拿话筒的记者站到摄像机前，微笑着朗声说道：

记者近日，我市城市管理执法部门重拳出击，严厉打击市区内无证经营、强占道路的不法商贩，刚才采访了三位市民，他们对这种整顿举措热烈欢迎。我们看到，市区未受很大影响，各方群众情绪稳定，市民生活井然有序……

一个围观群众扯着嗓子喊道：

万能龙套稳定有序个锤子啊！

围观人群哄笑起来，记者的脸红了，赶紧报道完毕，离开现场。

110也来了，看来，当时大战城管的时候，有人报警，巡警询问了一个看热闹的老伯。

老伯背着手，眯着眼，似乎有点耳背，巡警一连问了几句，老伯才听清楚。

万能龙套这里什么都没发生，没有人打城管。

巡警地上的那几摊血，是怎么回事，您知道吗？

万能龙套我发誓，那是碾死了一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