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梦杀垂着眼,盯着她掌心里那些被水泡得发白的伤口和边缘泛红的燎泡。
雨水顺着他额前的碎发往下淌,一滴,两滴,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混着药水的颜色,晕开一点淡淡的红痕。
“杀哥,松手。”雷云鹤上前,熟练地拧开了药瓶,拿出来纱布,清冽的药香漫开来,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相比于离家多年的雷梦杀,显然日日共处的雷云鹤更了解姝棠。
“为什么?和师兄出去,你想要做的事,师兄帮你。”雷梦杀心里说不上的难受。
“不!我要自己做,我可以!我想!我能!”姝棠道。
她声音不高,却一句比一句坚定,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迸出来的火星,灼灼发亮。
那双妩媚的眼眸此刻燃起星星之火,灼热至极。
雷梦杀看着她。
她现在好狼狈。
素衣被炉火熏得发灰,露出的肌肤上沾着点点炭黑,可身上某种韧而锐的东西却让他觉得震撼。
“棠棠……”
他终于彻彻底底的发现,她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被人保护着的小妹妹了。
现在的她,就像当初的他。
人长大了,总是要独立的……
雷云鹤已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开始为她上药包扎,干净的白布吸干她手上的药水,然后挖出一大坨冰凉的碧色药膏,小心翼翼地敷上那些伤口。
姝棠就直直的坐着,很乖巧。
“不疼吗?”雷梦杀问。
“疼的。”姝棠老实的答道,“可我如果表现出来,鹤哥就会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里。”
雷云鹤无奈,“我现在就很不放心了。”
……
雷梦杀并没在家待多久。
他在这几天里彻底认清了姝棠已经长大了这个事实。
她倔强、执拗、果敢、天真……也不再幼稚。
也许很快,他就会在江湖上与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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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棠在后山一待就是三年。
待到雷云鹤与雷轰传出雷门双子的名号;待到雷梦杀被逐出雷门;待到萧若风成为皇子中第一个封王者……
她十七岁了。
出关那日,是个美好的晴日。
后山的雾气在晨光中消散,古木苍翠,鸟鸣啁啾,一切都那么朝气蓬勃。
工坊的门‘吱呀’一声被从内推开。
一道身影立在门边,逆着光,轮廓有些模糊。
三年时光,少女褪去了最后一点稚气,娇美中透着凛然的英气。
一身水绿裙衫料子极薄,被山风一吹,裙摆翩跹如春水漾波,衬得她身姿愈发纤细挺拔。
额间一枚赤红花钿,恰好掩住旧日那道浅浅的疤痕。
眉眼长开了,眼尾天生的弧度愈发撩人,眼波流转时,明明是清澈见底的黑,却偏生带着几分勾人的艳,可那双眼睛一凝,又会透出几分单纯,让人不忍胡思乱想。
鼻梁秀挺,唇瓣是天然的樱色,肌肤是常年不见烈日的白皙,却不是苍白,是透着玉石般温润光泽的白。
她肩上斜挎着一个用粗布包裹的长形物件,约两尺余长,形状隐约似弓非弓,似剑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