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娴默默蹲在角落里种蘑菇,双目无神,神情呆滞。
随着轰隆的巨响,三道天雷劈下,琴娴吓得直接蹿了起来,震惊地看着星月台的方向。
只见高峻如直插青云的台阁在雷击之下摇晃了几下,而后风来,星月之台终于化作无数烟尘。
“这就……直接成渣渣了!”琴娴疯狂咽口水。
唰唰!
褚惊澜见时间差不多,抬手挥出一道金色灵力,原本还散乱的烟尘瞬间被聚拢在一起,不断压实缩小,最终成了一个足足有一人高的黑色球体。
黑球边上,一个乌漆依稀看得出人形的东西不知是死是活地躺着,身上还隐隐冒出白烟,正是玄墨。
褚惊澜蹲下探了探,发现还有气,才无不同情的说:“好惨,也就比我当初结婴差了那么亿点点。”
“这是……国师?”
琴娴挪挪蹭蹭地走过来,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褚惊澜把人拖起:“现在应该不是了。”
毕竟老皇帝人都死了。
“琴娴!”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琴娴下意识回头,却见平日里端庄华贵的姜贵妃头发凌乱、气息不稳地站在身后,一双凤眸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琴娴。”
琴娴疑惑:“姜贵妃?”
姜贵妃仔细打量着她,确认了人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我听说星月台被雷劈了,这才赶来看看。”
三言两语解释清了来意,姜贵妃又恢复了那副端庄的模样,似乎全然忘了刚刚担心不能自已的人是谁。
姜贵妃瞧见褚惊澜,蹙着眉头:“这是那个太监?你们怎么逃出来了?”
褚惊澜:“……”
我以为我不是太监这一点已经很明显了。
“那个球……”姜贵妃大胆推测,“星月台。”
至于那个焦黑喷香的人形就很好猜了,姜贵妃此刻和琴娴如出一撤的默默无言
“发生了何事?”
还是李承越匆匆赶来,打破了这见鬼的平静。
褚惊澜言简意赅地把事情描述了一遍,并表示要把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玄墨带走。
“如果我不让呢?”李承越勾着唇,“他是老皇帝一手提拔的国师,欺君误国,犯的可是死罪。”
虽说皇帝晚年昏聩,可他终归是杀君弑父,不给出一个完美的交代,难保不会有人以此做文章。
褚惊澜不清楚凡人那些弯弯绕绕,听到李承越的话却是笑了:“你不让就不让,人我今日必然是要带走的。”
“就是就是。”琴娴不知道眼前人便是七皇子,此刻正疯狂点头,主打一个支持小伙伴。
李承越眸光微暗,带着不易察觉的愠怒:“口气倒是不小。宫廷禁军数众,你们便是插翅也难飞!”
虽然他还没有彻底掌握禁军,但这话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
褚惊澜没理他,示意琴娴拖着玄墨,自己则单手提猫打了个响指,冲李承越礼貌一笑。
金光自脚下浮现,传送阵起,瞬间三人一猫便消失在原地。
李承越傻眼:“他不是人?”
姜贵妃扶额,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世间之大,能人异士甚多,国师如此,那褚惊澜也是如此。”
“这样的人若是能为我所用……”李承越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这样的人如何能甘心为人所用。”
“国师不就是?只要权势够大,利益够多,没有人会不心动。”
姜贵妃看着他,明明是十来岁的少年,却已有如此野心,也不知是好是坏。
“走吧,这么大的动静,世家那边想必也知道了。”
“姐姐就不担心吗?”
“什么?”
“那人带走了琴妃,以琴妃的性格,山长水阔,天高鸟飞,必然是不会回这深宫的。”
“那又如何。”
姜贵妃淡淡说着,那又如何,她本就是自由自在飞鸟,该在喧嚣热闹的人间烟火里肆意生长,而不是锁在冰冷的后宫日渐枯萎。
琴娴不回来了,那她便出去寻,天地宽广,她们总能在某一处重逢。
或许那时,她们会相视一笑,不是那种冷漠的假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灵动的笑容,她也不必称她为“姜贵妃”,而是她的本名,姜玥。
姜玥想着,她迟早会冲破这牢笼,去追寻那只飞鸟。
……
“这是哪里?”不过一眨眼,琴娴就发现自己换了个地图,好奇的看向小伙伴。
“随机传送,好像是华山。”
褚惊澜打量着四周景色,下了结论。
华山纯阳宫,终年积雪白头,是道士清修之地,托花间的关系,褚惊澜曾在此待过一段时间,因此还算是熟悉。
琴娴问:“接下来做什么?”
褚惊澜:“找个地方把这兄弟送了,然后给你找张琴,最后我们一拍两散,我大概就回家去了。”
琴娴眼眶发红,小声抽着气:“你记得给我好点的。”
“……”
褚惊澜刚刚以为她会舍不得自己,结果那发红的眼,果然还是琴师之间的嫉妒吧。
其实琴娴之前是有过一张还算不错的古琴的,但是入宫之后就被有心人有意烧毁了,连半根弦都没留下。
也正是因此,褚惊澜才会答应送她一张好琴。
没有琴的琴师,是没有灵魂的!
秉着就近原则,玄墨被褚惊澜送到了纯阳宫,本来就是试一试,没想到纯阳宫宫主一眼就相中了玄墨,直言他是个不世之才,要不是底下人拦着估计宫主立马就能收了尚在昏迷的玄墨做关门弟子。
虽然褚惊澜也不明白纯阳宫宫主是怎么从一坨发着焦香的物体里看出不世之才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放心托付。
“羁鸟是我用过的的第一张琴,是张好琴,你我有缘,便送给你了。”
褚惊澜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个绣着繁复纹饰的长方形布袋,解开绳结露出里面的古琴。
古琴看不出材质,琴身上只是刻着名字以及一些简单的装饰纹路,琴娴双手接过,试了下音,瞬间眼前一亮,当即盘腿坐下完整地弹了一首曲子。
琴音时而深沉,时而清亮,转折自然,余韵悠长,弹得极好,连山间的飞鸟走兽都忍不住驻足聆听。
“谢谢,我很喜……欢。”
琴娴抬头,只见雪地苍茫而温柔,却不见了褚惊澜和白猫的身影。
琴娴眉目微弯:“后会无期。”
褚惊澜抱着猫,回头,若有所感:“后会无期。”
他拍了拍闻风正的脊背,声调温柔:“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