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并肩番外 5-45

应渊坚定的目光与帝尊对视，清晰肯定地道，“应渊，触犯了情戒。”

帝尊先是怔愣，再是震惊，又是明了。他转开了目光，抬手虚空轻按了两下，示意应渊先放下行礼的手，半晌没作声。等他再转过头来时，神色平静，慢条斯理地道，“情戒乃是天条首戒，你有何辩解？”

应渊神色坦然，神情语气与日常商议工作一般无二，“我并无辩解，愿按天规受罚。只是，我想知道，若我并不认错，情罚之后，天规是如何规定的？”

帝尊轻吸一口气，“情罚乃十二支冰锥入体，奇寒入髓，挫骨碎灵，痛若凌迟，认错方休。自立下此罚以来，从未有人能受十二支冰锥而幸存。”

他抬头看着应渊，不再言语。

应渊的目光毫不躲闪，重复道，“帝尊，应渊触犯情戒，无意辩驳，按天规接受情罚，乃是理所当然，我无意规避。但应渊自忖可以撑过此刑，那么，情罚之后，又会如何？”

帝尊微微皱眉，语气稍稍加重，“即使你当时撑过十二支冰锥，这冰锥留存你体内，反复发作，万物难消，除非认错，你终身都要受此折磨，你…… ”

应渊轻轻点头，继续逼问道，“那么，如果我始终不认错，心甘情愿承受此苦，可否，与爱人光明正大地相守？”

帝尊终于忍不住，怒道，“你身带情罚冰锥，还如何带兵打仗？！如何履行帝君之责？！”

应渊微微苦笑，“我仔细探查研究过情罚冰锥，估算过它们的能量和伤害，我自信自身仙力充足，状态良好之时，足可压制全部冰锥的力量。若能得与灵悦相守，我相信，她可以随时帮我保持状态良好，不会让这些冰锥影响到我分毫。此罚，不会影响我履行帝君之责，而她能带给我的温暖和快乐，将远超这些冰锥带给我的冰寒和痛楚。”

帝尊哽住，又是半晌无语。良久，他缓下语气道，“如果，吾现在派人去问灵悦，是否对青离应渊帝君动了情，你觉得，她会承认触犯情戒么？她会愿意为你受情罚么？”

应渊微微一哂，摇头道，“帝尊，您刚说过，她最是冷静沉稳，清醒理智，情戒乃是天条首戒，她当然不会承认。她不会让我陷入两难的境地，为了我青离帝君的名誉声望，为了我可以安心专注于帝君之责，为了她可以清清白白长长久久地陪伴在我身边…… 有很多原因理由让她无法承认。”

他笃定地与帝尊对视，肃然道，“即使是对我，她也从未明言。但是，我深知，她对我的心，和我对她是一样的。帝尊，也许如您所说，‘不愿意为我受情罚’也是她不肯承认的原因之一，但对我来说，这是理所当然。我相信，为了我，她随时可以付出一切，甚至包括她的生命，但绝不能是因情罚！她绝不会为这种对我毫无益处，还会让我遗恨终身的事，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帝尊眼中有惊异，也渐渐露出了理解和了然，应渊接着说道，“帝尊，我当然可以对外仅把她当做我的专属医官，名正言顺地与她耳鬓厮磨，形影不离，平日里红袖添香，战场上并肩作战。我想，她就是这么想的，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听了桓钦的话以后，我不这么想了。我应渊，和桓钦是不一样的。桓钦暗地里犯下天条首戒，而天界未能察觉，他和那陶紫炁一起，暗渡陈仓，甚至打着相爱的名义，祸害三界！而我，要让整个天界知道，我应渊，与灵悦有情，但此情坦荡，无害三界，不但丝毫不影响我履行帝君之责，还会让我更好更高效地为三界服务，会让我做事情更周全，让我本人，更圆满。”

望着他坚定的双眸中闪着许久未见的炽热激情，帝尊深深吸气，然而不等他开口，应渊已经接着道，“帝尊，想必您也清楚，我是绝不会让她受情罚的，我定会舍命相护！”

他挺直了身子，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字道，“当我说，自忖可以撑过此罚，我的意思是，双人份的情罚；当我说，足可压制全部冰锥，我的意思是，二十四支冰锥。”

帝尊这回皱起了眉头，似要发火，却又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了下去，转开了目光，抬手对应渊做出稍安勿躁的手势。他闭目沉思片刻，再睁开双眼时，神色已经非常冷静，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安抚，“应渊，此事，吾需要好好想想。你且先回宫休息，明日公务之后，你再来找吾，我们再谈。”

应渊有些意外，不由得露出迟疑之色，帝尊盯着他道，“你自己说的，此事不会影响你履行帝君之责。你刚刚请假三日，明日各项公务本该回归正轨，好几位部门掌事等着向你汇报，你总不会心乱得无法正常行事吧？”

应渊微微怔愣，随即抬手行礼应是。帝尊再次叮嘱道，“明日吾再接着与你谈。在那之前，规规矩矩地做好你的事，不许轻举妄动，不许任性胡为，听懂了没有？”

看着帝尊关心的目光中闪着隐隐的不放心，应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再次行礼应道，“是！帝尊放心，应渊身为众仙表率，自当严格恪守天规。但我并没有自找苦吃的意向，必会如常行事，谨守职责。等帝尊正式判罚下来，应渊再恭领。”

他翩然起身，再次行礼，如常转身离去。

帝尊看着他衣袂轻飘的背影，也站起身来，望着沉沉暮色下微微闪光的元神结界，轻叹一声，“染青，渊儿真的很像很像你。他倔强的样子，也和你一模一样…… ”

【染青，渊儿眼中的激情，和你当时定要与那玄夜成婚时，一模一样…… 】

第二日，应渊如常完成公务，于午后再次来到玉清宫。帝尊早已屏退左右，专等他来。见他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清冷内敛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久违的忐忑，帝尊心中柔软，神情也甚是温和，指了位置令他坐下，语气平和，“应渊，你昨日的话，吾明白是你在不破坏天条，遵守天规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是维护天规而达成你心愿的妥协。我们先不谈你这方案，吾觉得，是时候让你知道此天条首戒的由来了。”

应渊露出惊讶的神色，帝尊看着他，轻叹一声，“其实，这是吾打算死守一生的秘密，但是，吾觉得，你是真的长大了，可以承受这些，也应该知道这些了。”

应渊愈发忐忑，听起来，这情戒居然与自己有关。他望向帝尊的眼光中，不由得流露出不安和迟疑。帝尊又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且不必紧张，待你知道一切之后，我们再讨论这天条首戒的合理性和必要性。应渊，吾希望，你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和吾一起，做出审慎的决定。”

他手一挥，一柄古朴的剑出现在二人眼前，帝尊平淡无波的声音道，“这是上古时期，修罗王玄夜的佩剑，仞魂。上始元尊染青上神与玄夜同归于尽时，此剑幸存，上面附着了一片玄夜的法器，转息轮的碎片，记录了当时的记忆。”

看完玄夜染青的过往，应渊神色怔忡，久久不语。

帝尊眼含泪光，“当时，吾和众仙曾极力劝阻你的母亲与那玄夜成婚，但是，她…… 心意已决…… 她相信玄夜会为了她，放下称霸六界的野心，然而…… ”

应渊缓缓转过目光，声音微有颤抖，却在极力镇定，“应渊，多谢帝尊告知我，身从何来…… ”

帝尊一伸手，打断他道，“渊儿，染青是吾亲姐，你是她留下的唯一骨血，是吾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叫吾舅舅。”

应渊眼中涌上泪光，嘴唇微微抖动，半晌，试探地叫出了一声，“舅舅？”

有泪从帝尊眼中滑下，他重重点头道，“嗯！这些年来，吾从未把此事公诸于众，更从未告诉过你身世的真相。吾主要是顾及你的血脉…… 毕竟当年，你母亲和玄夜的婚事，礼法齐全，光明正大，人尽皆知…… 其次，吾不希望你被此身份所囿，不希望你因修罗王之子的身份而自伤，也不希望你因身负上始元尊的血脉而自大。如今，你…… 你很好，不愧为染青上神之子！她若能看到你如今的样子，定会…… 和吾一样，以你为傲。”

泪水从应渊发红的眼中滚滚而下，他深吸一口气，郑重行礼道，“帝尊…… 舅舅，您的维护之情，养育之恩，应渊无以为报。唯有以我此身此心，毕生守护我母亲和您誓死守护的三界，才不辜负此恩此情！”

帝尊带泪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渊儿，你一直是这样做的，从未辜负你的母亲，更从未辜负吾的教导。”

他平静了情绪，缓缓转话题道，“如今，你知道，这天条首戒乃是你母亲立下。吾想听听，你的看法。”

【原来，这天条首戒，是母亲立下的…… 】

【情罚冰锥留存体内，反复发作这个梗，我忘记最初是在哪里看到的了😓 就当是我私设好了。既然前文（第二时空）是这样，这里也延用这个设定好了，不必深究。

玄夜染青最后一次轮回时，染青在无双镜中曾言，要带一片晚霞与玄夜同赏，可见她早知玄夜身份，并不是被用慕寒的身份骗的。猜测玄夜在那次是用自己本来的身份谈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