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并肩番外 5-17

帝尊带众人来到天医馆时，应渊早已不见踪影。几排金色的字在空中闪耀，灵悦依然昏倒在地。跟随而来的天医忙上前检查她，断定她是被帝君爆发出来的仙力所伤。

看完那几排字，帝尊缓缓问道，“这火毒，当真无解吗？”

天医忧虑地道，“难愈。我们拼尽全力，也只能让帝君减少痛苦，延缓时日。只是…… 帝君哀痛过度，不愿医治。”

帝尊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道，“应渊的性子，向来坚决。如今悲愤自责，如果强行把他带回，恐怕，他会自戕谢罪。”

司沐接话道，“可是毕竟胜了。诸仙面前也要有个说法。如若应渊帝君身中火毒之事传出去，只怕各界又生异动。”

帝尊又叹了口气，悠悠道，“应渊君伤势已愈，只是太过苛责己身，下界云游，尽兴便返。”

他垂目看了看灵悦，见她已经被天医救醒，正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那金光闪闪的字发呆。他心中盘算该如何处置此人。

自从应渊带灵悦在阵法演习出现，他就留意了这位应渊肯带在身边的专属医官。关于此人，他找机会仔细询问了司沐和轻昀。

司沐的说法是，自创世之战末期应渊君获封帝君以来，帝尊对四大帝君放心得很，创世之战后就基本不再亲自上战场。帝尊原来的专属医官几千年前自觉帝尊不再需要他，自请下界去做地仙，帝尊大加恩赏，放他去养老了，之后就没再想过专属医官的事。然而他千年前巡视天医馆时，见到了这位火凤凰。她虽在众天医中仙龄极浅，医术却甚为精湛。帝尊忽起爱才之意，将她调入玉清宫，任自己的专属医官。

此人在玉清宫千年，极为低调本分，从不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帝尊身康体健，神力平稳，且日常饮食都在玉清宫，饮食情况一目了然，作息也相当规律。这专属医官，几乎是用不上的。帝尊对她，也像是对任何小仙侍一样，很是宽容慈和，偶尔指点修行，却也没有特别亲近。她只醉心于修行医术，两耳不闻窗外事，偶尔出玉清宫，也只限于去天膳殿交待些帝尊的饮食需求，去妙法阁为帝尊找个法器等等。此人性子平和，与玉清宫所有人都客客气气地相处，却也都带着几分疏离，显然不爱与人交往，更从不参与仙侍间的是是非非。帝尊专属医官这个职位，在玉清宫的地位虽然不低，却形同虚设，仿佛游离于所有人之外，很没有存在感。

帝尊似乎是临时起意，把她指派给帝君，当时帝君和她都很意外。帝君当场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疑虑乃至抗拒，显然对此事既没有思想准备，又没有接受意愿，只是碍于帝尊情面，无奈接收了她。帝尊当时曾言，“你且带她回去，如果过一段时间你觉得不合适，给吾送回来，吾自然还要她接着做吾的专属医官。”

司沐还补充了一句，他有一次深夜去衍虚天宫传帝尊急召，正是她传的话。当时帝君已经歇下，她别说进殿服侍帝君起身，连上前扣帝君寝殿大门都没资格，只是站在殿门三步之外传话，敬等帝君自行出现。

相比之下，轻昀的说法就更有些意思了。此人入衍虚天宫当日，应渊拒绝接见，后来，她每晚会去给应渊送宵夜，但进寝殿前必须有陆景传话，经帝君允准才可进。除了这宵夜，白日里她和帝君几乎没有任何交集。除了那日的阵法演习，其他时日帝君几乎不在白日传唤她。帝君确实带她去了四大帝君的聚餐，也令她在火德元帅来访时侍奉了晚膳。但是那次，帝君也同时传唤了颜淡这么个洒扫小仙侍，要说是专门对她特别信任亲近，倒也未必。

事实上，这位灵悦仙官，在衍虚天宫的受宠程度，远远不如和她同日入宫，职位低于她的颜淡。帝君甚至曾把她着急忙慌地做出，巴巴的主动奉上的点心随手赏给颜淡。颜淡当时大摇大摆地把那点心从殿中端出来直怼到灵悦脸上，可见帝君丝毫未曾顾及她的面子。只是战前几日，帝君忽然身体不适，她才在寝殿待的时间多了起来，然而她身为医官，帝君身体不适时近身服侍，也是常理，没什么奇怪的，说明不了她和应渊的关系有多近。

桓钦心中思量。轻昀说的，和自己所见也算相符。自己临下凡“做卧底”前去衍虚天宫那日，这位医官根本没有出现，反而是颜淡，显然深得应渊赏识，众仙侍羡慕地纷纷向她求借抄完的典籍的样子，颇有些“众星捧月”的意思。灵悦被帝尊突然指派给应渊，直至此时也不足两月，要说她和应渊之间有多少了解信任，那大概不太可能，更别提她会对他有多少忠心了。

在战场时，他命令她把应渊送回天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应渊，心不在焉地应下，似乎失魂落魄，很是着急担心，但这也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他的生死关系着她自己的生死。而且这仙魔大战事先声势虽然不小，但其实应渊几乎刚一上阵就中了九尾蛇之毒，转眼间战争就已经结束。他两人根本连一个军帐都没住过，完全没有什么主公和医官共患难的经历，她也根本就没给应渊治好过什么伤。

如今应渊的留言清晰明了，此人跟随他时日甚浅，她解不了这火毒，留在衍虚天宫也无益，安顿她回玉清宫继续服务于帝尊，也符合应渊历来做人的风格。

按理说，这种人，直接斩草除根最为安全保险。然而，她毕竟在玉清宫千年，虽说没什么功劳，但也没什么过错，而且应渊在留言中专门提及她，请帝尊允她重回玉清宫，如果贸然处置了，恐怕会惹人怀疑。

他心中沉吟，缓缓开口试探道，“灵悦，你身为应渊帝君的专属医官，却任由他身中如此剧毒，又任由他独自离开，该当何罪？”

此话意思虽然不善，但语气却很是平和，并没有什么怪罪之意。然而灵悦猛地抬起头来，面露讶色，又立刻低下头拜服于地，并未开口辩解。

反而是边上的天医馆掌事素问仙君行下大礼求情道，“帝尊，灵悦仙官为人本分诚恳，必不会玩忽职守。帝君当时火毒爆发，将她击伤至昏厥，此事并非她之过，还请帝尊宽恕。”

桓钦心中轻哼了一声，愈发确定，此人还真不可公开处置。于是他愈发缓下语气道，“也罢。灵悦，你任吾的专属医官千年，从无过错。吾当时将你指派给应渊帝君，也是看你行事本分。如今，应渊君不需要你，你可愿继续做吾的医官？”

眼前的人拜伏于地，全身颤抖，过了片刻，才哆哆嗦嗦地答道，“能重回帝尊身畔，是小仙莫大的荣幸。小仙必忠于职守，全心为帝尊服务。”

桓钦做出帝尊平日里宽容慈和的微笑，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既然愿意，你又何必怕成这个样子？”

灵悦抬起头来，眼中含泪，哽咽道，“帝尊，小仙初次随帝君上战场，就遇到如此惨事。小仙未能及时救助帝君，心中惶恐，又…… 又听说战况惨烈，伤亡惨重…… 小仙…… 小仙愿重回玉清宫…… ”

她说不下去，垂下眼帘，又俯下身去，双手撑地，泪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一副战战兢兢的可怜样。

桓钦心中冷笑，原来这小丫头是被吓到了。想想也是，这丫头仙龄尚浅，从没离开过天界，也没经过什么风浪，近千年一直在玉清宫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战场的残酷？三大帝君的医官都随他们殒身，应渊也伤得如此凄惨，还控制不住仙力把她击伤了，她这是鬼门关走了一圈，定是吓得够呛。此时，她肯定巴不得回到安稳的玉清宫，过回她那千年来的清闲日子。

想到这里，他心中轻视，这丫头没多大出息，不足为虑，难怪应渊也没怎么看上她。他大度地点头道，“应渊君的伤情，天医馆也无能为力，吾自然不会怪你。既然应渊君专门提到此事，再看你在玉清宫千年的情分上，吾允你重回玉清宫。望你继续本分行事，忠于职守。”

灵悦再次拜服于地，“小仙谢帝尊恩典。” 之后就跌跌撞撞地爬起身，仿佛腿都在发软，却忙不迭地站到了帝尊身后的随侍位置。

司沐瞥着她的行动，脸上勾起一抹冷笑，接着道，“帝尊，瑶池盛宴将至，妖冥魔三界损伤惨重，还需帝尊重拟六界秩序。”

桓钦压抑着语气中的洋洋得意，改六界为三界，心中立下了自己统治三界的开元之日。

【悦：帝君大人，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您这一句话，可是无意中把我扔入虎口蛇窟，任人宰割了😭】

虽然仙魔大战伤亡惨重，天界上神凋零，计都星君，北溟仙君陨落，帝尊依然大办瑶池盛宴，广请三界人士，彰显天威。颜淡的创世英雄传激起了火德元帅对仙魔大战的伤感哀恸，在盛宴上直斥帝尊把三界丧事作为自己居功自傲的资本，被帝尊卸去兵权，打发到悬心崖“修身养性”。颜淡机敏地将帝尊大办瑶池盛宴一事说做是不辜负英雄们创下的太平盛世，让帝尊下了台阶。帝尊自觉找回了面子，心情大畅，夸了一番颜淡蕙质兰心，点创世英雄传为头筹。

【这表情…… 桓钦你不要太过得意忘形…… 】

颜淡按自己的计划当众表示要替姐姐芷昔下凡历难，帝尊当即应允。众仙少不得又提起双生莲一强一弱之事，本来，众仙还不想轻下断言。毕竟，芷昔年纪轻轻就任妙法阁副掌事，而颜淡只是洒扫小仙侍。芷昔曾助应渊帝君抓捕魔族奸细受赏，而颜淡却也很得应渊帝君赏识，被调入衍虚天宫亲自培养。如今众仙得知芷昔不愿意下凡历难，而颜淡主动替她下凡，都露出了然的神色。再加上萤灯在旁拱火，姐妹俩搞得颇为尴尬。颜淡非常困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忙不迭握紧芷昔的手，坚称自己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姐姐开心。而芷昔，却意兴阑珊地拨开她的手道，“你不是我，怎么会明白我的心事？你以为你这样做我会高兴，其实，只会让我难堪。” 之后，就跟随萤灯离开了。

颜淡很是失落，再加上余墨未能在白日里化形成功，未能出席瑶池盛宴看她的演出，她心情低落，信步溜达到当年曾和余墨私闯的天界禁地——地涯散心，却撞见了自缚于神树下的应渊。

【颜淡：我每次违反天规，都有奇遇，立功是基本操作（骄傲脸）

悦：（沮丧）和你相比，我天生运气不好…… 明明本分守己，一步不敢行差踏错，偏偏不是因为帝君跳炉子莫名被扣上罪名斩草除根，就是被别的时空的另世我穿身，为救帝君把自己弄死了；好不容易这次活过了十几章，还又被扔到大boss手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