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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黑色潮水

明月烑烑之冰海雪原

「极寒」·里世界·海域深处

这里是光线无法降临之地,却孕育着微小的光。

灵荒历1036年七月,千烑便来到这里,他命定的安息之地。

这里永远是低沉的阴天,像委屈之人的倾诉,这里的海水没有海腥味,反而有一股沉重的、悲伤的味道,海也只能映出天空的灰黑色,低沉压抑,给人以窒息的痛苦。

临时屏蔽器支持他来到这里绰绰有余,不过……好险,差点就赶不上了。

他需要在这里完成最后一步,才能安然无恙地存在于人界——获得一具新的,强大的人类躯体。他倒是没想到,沈燧他们竟能再给他创造出一具人类身体出来。虽然说真的,他并不是很想当人类。

[沈燧:“放心,打过招呼了,这具身体不会产生灵魂,你的灵魂与身体的契合倒是不用担心,主要的是让天灵根觉醒及修为的催化,不过这对你而言不是问题。”]

他来到这里,携着一颗小小的珠子,里面是他完整的人类胚胎。从外界肘间流速来看,他呆在这里的时间不过三天,但他的躯体已经长到了十五岁,与他「死」前一样。他的安息之地,无疑又是他最安全的培养皿。

「极寒」·外世界

‘太安静了…’一众修者心想。

脚踩在雪地上没有声音,没有风雪扑簌簌的声音,整个天地寂静的可怕。

在这里说话别人听到的和自己的口型对不上,好像听觉发生了延迟,为了避免意外,众人谈话用的都是传音入密,他们在这里走了很久,才确认这秘境还有个里世界。

有些人开始给好友传音入密报怨:(“绝世秘境哎,哪怕是外世界也应有许多天财地宝才对,可现在别说是宝物了,除了我们以外一个活物都没见到。”)

(“别报怨了,就这环境哪个活物能生存,你以为「极寒」的名字是怎么来的,这里可是比极北之地还冷数倍呢!”)

前面带队的人突然停下,吓的他们一个激灵。

拾七传音入密:(“师父,不若试试……那把钥匙?”)

尘独月:(“那把钥匙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能行吗?”)

拾七:(“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我们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六长老也已经逼近极限。”)

拾七一回头,便是万诚面若金纸的样子。

其实也不怪尘独月不想拿,尽管打开秘境里世界的方法有万千种,却没有一种是以毫无灵力波动的东西找到入口的。而且,他并不想让千烑留下的东西暴露于人前。

“什么东西?!”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呼。

“在那儿!”

尘独月看见一团黑色在远处闪过。

【约库尔,带他们进来。】

约库尔舔了两下爪子【带他们进来?你还真是爱找死。】

千烑:【我的成长路不就是自掘坟墓吗?不用担心,我已经[出生]了】

一众修士依然惶然地望着这里,却突然看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跑了出来,一只——

猫?

众所周知,猫是一种恰好长在人类审美点上的动物,而眼前这只,可以说是钻在人类审美点上了。

浓密且长的黑色毛发,毛茸茸的硕大尾巴,从未见过的紫色猫瞳,尤其是那矜贵高雅,不带一丝媚态的锋利气质,让人只看一眼便觉惊艳。

看着那只猫的配色,

百川:(“我*,千烑?!”)

百昕:(“冷静,应该不可能”)

约库尔猛地一个跃起,一脑袋扎进尘独月怀里,翻腾两下又迅速后腿一蹬,借着踹尘独月胸膛的反作用力逃跑,嘴里却叼着一个婴儿拳大小的素木盒子。

千烑:【……,你故意的?】

约库尔:【你猜?】

尘独月堪堪反应过来,那猫的模样让他愣神,现在才察觉到胸口的钝痛。

抬七的情况也差不多,天南星稍好一点,赶紧让队伍追上去。

天南星心想:所以你上次不拿钥匙只是为了让你的猫踹月天人一脚?

如果千烑能回答他,绝对会骂出声。

但他们还没挪动两步,便突觉脚下一空。

众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惊恐,在坠落的一刹那,万诚的表情尤为惶恐。

尘独月是被喉结猛地被压迫的疼痛痛醒的,他醒后猛咳几下,带着欲呕的冲动,转过头就看见约库尔垮着张猫猫批脸看他。

“…千烑?”

约库尔没有动静。

尘独月这才注意到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人,泛灰的草地上是高挺坚锐的针叶林,再向上是死寂衰败的天空,一轮冷白的月悬于其上。月光没有静谧的感觉,反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使得这片草地像他们这群闯入者寂静的坟墓,远处一座苍白的雪山,沉默得像死亡本身。

尘独月未来得及压下心中的异样,就见约库尔轻快地跃过昏迷不醒的人群,随着接连两阵猛咳声响起,天南星和拾七也被痛得惊起。

拾七眼里泛着生理性的泪:“师父?天南星?”

他们试图叫醒身边的修者,却发觉无用。

三人齐齐看向端坐在黑色岩石的猫,面色复杂。还未开口问什么,便察觉到了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同时脑中接收到了一则信息,没有声音,也决不是传音入密,就像个灵光一现的念头。

(“涨潮了”)

约库尔满脸不耐地传递出信息后,骤然消失在三人面前。他们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便是脱离现在的位置。果不其然,下一秒在他们原来的位置翻涌出三团灰黑色的水。

咕咕……咕噜…

三人当机立断施展御空诀升至半空。

水流翻涌的声音格外清晰,它们漫过昏迷修士的身体,徒留潮湿的灰色草地,白色薄雾浮现,周边黑潮怪物聚集,坑坑洼洼的水潭连接成一望无际的沼泽,在苍白月光的照耀下,这里是片银色的地狱。不知为何,他们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眼前的场景他们似乎见过。

他们不敢出声,眼看那些怪物吞噬完地上的全部修者而后四散开去,眼看地面上浮现出越来越多的银白,直到连成一片浩瀚无垠的海。

心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挥之不去,像昨睌记不起来的梦。

尘独月:“难不成……这是个轮回?”

拾七:“很有可能,不然不会有那种熟悉感。”

天南星:“如果是轮回,此方地界的规律将会复杂很多。”他检查了自身:“灵药、灵器没有任何消耗,如果是刚才那种危急情况,我大概率会使用灵器,所以每次轮回状态都会被重置,而且我有种直觉,绝对不能攻击那些黑潮怪物,应该是上一轮回总结的经验。”

尘独月:“你们有没有在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涨潮了)”

拾七、天南星点头。

尘独月沉声道:“既然有「涨潮」,必然有「退潮」,只待「退潮」,我们便重新上岸查探情况。”

“是。”

天上的月亮依旧静静的淌着清辉,亮得渗人,亮得虚假。

许久,他们看见海面上出现泛绿的黑点,那是针叶林的树顶,潮水迅速退去,显露出巨岛的边缘——高耸骇人的峭壁,最后徒留黑色海浪汹涌地拍打岩壁。

他们再次踏上柔软的灰绿色草地,看到了昏倒在草地上的众人,只是这次众人很快苏醒。

“月天人”

“宗主”

“少主”

众人看到尘独月和拾七,放下了紧提的心。

尘独月见众人都已苏醒,开口问道:“诸位现在感觉如何?”

众人茫然摇头。

玄安:“月天人…,我感觉我好像……”

玄间:“做了一场梦。”

玄安:“对,我感觉做了一场梦!”

众人听到这儿,恍然大悟,连忙附和。

尘独月给众人说明了目前已知的信息。

「轮回」

众人听到这个词,瞬间变了神色。

「轮回」意味着「时间」,这里,是个时间秘境。而所有的时间法术、灵器早已失传,古书上对其记载也是寥寥无几。哪怕他们都是魂阶以上的强者,于此方秘境而言,无异于稚儿面对山火,除却还处于茫然中的万诚,所有人都仿佛感受到了将近的死亡。

百川、百昕一脸沉重,他们对视良久,站起,走至尘独月面前。

百川、百昕行礼道:“月天人。”

尘独月有些疑感地看着百川举起一块蓝色的石头递到他面前,但很快,他认出了那块石头。

观落石!

观落石,一种近十年出现于修者视野中的顶极灵器,可与其主灵魂绑定,从今往后,以其主视角记录一切,不论真实,不论虚妄,可随时翻阅,相当于给自己的记忆增加了一个永远也不会损失的备份,且对修者神识有较强的护佑功能,堪称一切精神系法术的克星。

百昕:“月天人,这是我与百川偶然中得到的观落石,与我们二人灵魂绑定,只要我们不死,就能一直记录,既然我们所有人都对上一轮回有微不可察的印象,灵魂便不可能被重置,观落石或许能提供一些线索。

他们二人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进入秘境前:

[百昕:“怎么能让你来承受观落石,月天人一旦追究起来怎么办?”]

[百川:“这是唯一的机会!「极寒」一定跟千烑有关,他杀了我们的师父,我一定要查清当年的真相,错过这次哪里还有下一次!”]

[百昕:“……,我陪你一起。”]

他们自是想藏着这观落石探究当年的真相,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里是处时间秘境,只在传说中在的时间秘境。天人在这里尚且难说有自保之力,他们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他们想探查真相,首先也得活下去。观落石是他们最大的筝码,[只要我们不死][与我们二人灵魂绑定]

也是说给包括尘独月在内的所有人,毕竟观落石一股情况下只能绑定一人,如今一次性绑定两人,哪怕是夺过来怕是也报废了,其他修者不可能做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至此境地,尘独月不可能弃他们于不顾。

这么做着实有些冒险,不过……他们没得选。

刚进「极寒」时,百昕对百川传音入密:(“放心”)

放心…我陪你一起,无论如何,我们共进退。

尘独月哪里看不清他们的心思?只是,别底是欠他们的。

“你们做的很好。”尘独月点头。

百川、百昕催动观落石:

[十五天前]

尘独月他们初到此地,苍白冷寂的月光,锋锐诡异的树林,空气中弥漫的沉重悲苦的味道,像伤感的雪夜,只待一会儿便让人心慌。尘独月压了压心神,回头看向警惕的众人,给另八大宗主传音入密:(“我们已经成功进入到这里,便拜托各位了,一定要找到……,千烑的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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