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等待

明月烑烑之冰海雪原

灵荒历1011年，魔族大举入侵人界，继封魔大阵被破，九天灭灵阵溃散，魔尊黑曜重现人间。月天人座下嫡传弟子千烑不幸被黑曜夺舍，月天人忍痛杀之。然，月天门外门弟子拾七，偶得机遇，荣升月天人嫡传弟子，赐姓为千。得其赐姓后，千拾七请求保留本名，月天人允。其仅用十年时间便突破臻境，尊为天人，封号“拾”。

千烑翻看着手里的史书。

[灵荒历1021年，千拾七突破为一代天人，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天人。普天同庆，万宗来贺。]

[灵荒历1036年，月天人传拾天人月天门门主之位，此后退居幕后，不问世俗。]

‘已经过了二十五年了。’千烑想。

历史从不为谁停留，他当年的一切，都只在简概的史书上留了个名字，而身死的三长老万辰清、四长老万辰静，在苍白厚重的正史上更是被直接略去。

‘……不过，从原本勾结魔族、叛逃人界、十恶不赦的罪人，变成如今被夺舍的倒霉蛋、可怜虫，也算有所进步吧。’

“烑，我们先回国了，为了避免扰人的政治纷争，你暂且先呆在这里，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沈燧牵着冰龙的疆绳，穿着御风掩面的斗篷。

千烑面色如常，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怀中黑猫的长毛。

那黑猫毛发蓬松、浓密，在将明的天色中散发着些柔和的紫蓝色光泽，有一双紫色翡玉般幽深的眼，与千烑的发色和瞳色如出一辙。

千烑：“那么，期待下次见面。”

沈燧顿了一下，回道：“嗯，再见”

一行人于极北之地西侧海岸线，晦暗的白天中分离。 这是拾七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梦，随着修为的不断提高，交付给他的任务也逐渐繁重，后来步入天人境后接替月天门掌门之位，这些年来他极少睡过。清醒梦于他很是新奇。不过，梦的内容一点也不美好就是了。

他醒后捏了捏发痛的额心，生无可恋的看着堆积如山的宗卷。三、四长老在二十五年前第二次天魔大战中相继陨去，月天人身边也没了最能担当大任的人，不然也不会把掌门之位传给他。

原本月天门事务都是由三、四长老打理的。如今……全都是砸到他身上了啊！别的长老没一个靠谱可信的！

虽是这么报怨着，手下动静却是不停。

“嗯？”他再读了一遍手里的宗卷：“六长老万诚发现了可以安然无恙进入「极寒」的办法。”

拾七再次确认自己识字，最后如梦初醒：“我得去赶紧通知师父！”

「极寒」，一处被十大宗门层层封锁住信息的秘境，在二十五年前第二次天魔大战中出现。为了保守这个秘境的秘密，十大宗门甚至对当年大部分知情人士进行了记忆清洗，十大宗主对此更是讳莫如深。到现在，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有这个秘境，而知道的人，除了［二十五年前现世］［极度寒冷］以外，对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当拾七抵达月隐楼时，发现堂前候着一人。

拾七：“星公子，别来无恙。”

天南星：“我来拜访月天人，有要事相告。”

拾七：“正好，我也有要事要禀告师父。”

尘独月从屋后走出，看向拾七：“拾七，有何要事？”

“师父”

“月天人”

“不必多礼，是何要事？”

拾七：“回禀师父，弟子在刚刚批阅宗卷时，得知六长老万诚发现了能安然无恙进入「极寒」的方法。”

尘独月瞳孔骤缩，暗暗握紧了宽大衣袖的一角。

千烑……

［尘独月，你知不知道你那忠心的好徒弟都干了些什么？］

［在未来，你会收到一份大礼。］

［你会明白的……，等到追悔莫及，等到痛彻心扉。］

“师父？”

尘独月回过神，从回忆里抽身：“无碍。”说完，又看向天南星。

天南星抿了抿唇，下一秒，撩开衣摆跪下。

“求月天人恕罪！”

“你这是何意，快起来！”尘独月大惊。

拾七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

“我不起，您先答应对此事不追究！”

“你先起来，我对此事不追究！”尘独月感觉有些凌乱。

话音刚落，天南星“蹭”地一下站起来，行礼道：“晚辈谢过月天人。”

尘独月：……真是着了他的道了。

拾七冷漠中夹着一丝嫌弃：多少年了还跟以前一样不正经。

天南星正色道：“二十五年前，千烑曾给晚辈留下一把密钥。”

“什么？！”

尘独月和拾七同时惊道。

【二十五年前·冬】

【远离莲归山范围·无人区】

千烑走在返回月天门的路上，黑衣黑发，在一片白色茫然中格外显眼，衬得他肤色苍白。眼睛是浓稠却暗淡的紫，仿佛忧郁是他灵魂的底色。

［“出来。”］他头也不回。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跟的，我，我是看你很厉害，所以，所以……”］一紫色冬装少女躲在树后惶恐道。

［“放心吧，美人儿，他说的不是你。”］

天南星依然是一身轻佻的公子哥风范。

他看着从树后走出来，惶恐不安的少女笑道：［“不错嘛，一段时间不见，都有艳遇了。”］

［“别挡我的路……”］千烑冷然。

天南星收敛了周身的轻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者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你这算什么？月天人一下令，十大宗门发了疯的找你，你现在赶紧跟我回去，把事情说清楚 你是受了黑曜的影响，相信月天人他自有定夺。”］

一瞬间，千烑眼中紫金交错，瞳孔被迅速拉长变细，周身是满溢的戾气和肃杀。

天南星心下警惕，迅速后撤两步，掐诀施咒，周边瞬间出现几块儿尖锐的冰锥。

【黑曜！】

同时，千烑瞳眸恢复，开口带着一种旷久的孤独：［“回不去了……”］

天南星依然保持戒备的姿势。

千烑：［“就你一个人？是了，他们辛苦在前搜查，你一人在后相安无事，他们肯定不乐意。所以……你就自己来当诱饵了？”］

［“你现在倒变得健谈了。”］天南星顶着压力开口。

千烑沉默，将天南星预备抓他的心思看得透彻。

突然，天南星周身绕上几段丝带一样的黑气，还有几段徘徊在外。

【魔气！】

天南星心中大骇：［“千烑！”］

千烑：［“天南星，我曾问过你，如果一个道士发现自己的卦算错了该怎么办？你说换筒签，确实有道理。不过对旁人来说，为什么要等那个道士换筒签，直接换个道士就好了！多简单！”］他周身的忧郁浮上了一层疯狂。

［“谁家道士签筒里只有一根签啊！来！小爷资助资助那个穷道士！”］天南星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就剩下嘴还硬着。

［“不需要了，他说不需要了。”］

［“他是谁？”］天南星抓住关键词。

［“他…”］千烑抚上心口的位置［“叫德斯蒂尼”］

［“他说会亲手杀了我，让我不用担心。”］

他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我现在，见不到他。”］

天南星只感觉整个世界都疯魔了起来！

什么玩意？！

［“你果然是疯了吧……”］

［“我有个东西。”］千烑像是没听到，［“需要给你”］

天南星感觉手里一凉，但他现在被魔气制约，根本动不了。

［“你真该跟我回去看看你得了什么脑疾！”］天南星咬牙切齿。

千烑一顿，猛地抬起眼。

天南星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浑身发冷。那是一双荒芜的眼，像被时间消磨掉的破败废墟，冰寒，毫无生气。

［“之前你被诬陷残害同门的事现在已经有眉目了，还好没出人命，只要等他们醒来，那么个漏洞百出的局一定会不攻自破。你不知道吧，这次的门派大比是月天人为了还你清白才举办的，你得回去，月天人他在等你！”］天南星感觉现在自己连嘴都不硬了。

［“噗，哈哈…”］

天南星知道，他彻底败了。

［“你还会打感情牌了？”］千烑讽刺道。

［“拾叁不可能活下去。漏洞百出？别装傻了，到现在你还看不明白？这是个环环相扣的局我现在是个勾结魔族，叛逃人界的叛徒。他们的计谋成功了，一个叛徒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残害同门』只会成为我早有反心的例证。那些一开始『理智的』『会思考的』人，会疯狂地反扑过来，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罪人。］

而扮演这个角色的人，唯有一死。

至于尘独月？他死了，会是他心里的一块儿伤；他活着，会是他脸上的一道疤。

回不去了………

天南星反应过来时，千烑已不见人影。

那紫衣少女走到他面前，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美人儿，这是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

眼前人一脸无语：［“得了，别装轻佻了。”］

天南星凝眉：［“你为什么跟着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而且，他很强。”］少女一脸天真。

［“你这姑娘胆子很大啊，刚才的柔弱是装的？想引他注意？怎么？打算利用他？”］

虽是疑问的句式，但在他嘴里，却像是肯定。

［“呵”］

少女伸出双手于身前，十指指尖对住，歪头笑得一脸诡异。

［“不对，你是谁？！”］天南星反应过来。

那女子看向他一只紧握的拳，一脸好奇的样子，就在她要对天南星下手时，几束凌厉的魔气袭来，死死缠住他，在她的身上割除了好几道伤口

［“呃！”］

［“本尊的计划还没完成。他，于本尊有用，你，过来。”］

『千烑』站在不远处，几缕魔气缠绕其身。安放在形状漂亮的眼眶中的，却是一对危险的金色竖瞳。

……天南星感觉自己今天一天受到的惊吓比以后一辈子都多。

被魔气死绞住的，哪还是什么人类少女，分明是一个身带魔纹、衣着暴露的女魔族。

天南星看着那魔纹。

果然……是高级魔族。

『千烑』盯着天南星的一只拳头，冷笑一声：［“罢了，让他留个念想吧。”］

『千烑』转身离开，魔女踉跄着跟上。

天南星手捧一个小盒子，脱离那段回忆，打开盖子，婴儿拳大小的盒子里

躺着一段细小的金属条，其上雕刻着异常精细的纹路，一端稍圆润，也有着复杂的花纹。

尘独月：“这是何物？”

天南星：“一把钥匙。”

“千烑他应该…给我们留了什么东西。”

三人都一脸凝重，作为当年极少数知道大部分真相的人，都直觉到，这或许是解开当年所以谜团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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