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转学生

今年江城的冬天格外寒冷，打了二月份都还时不时下一场小雪，半个月的寒假过得很快，燕海枫在开学前一天通宵了一夜，赶完了所有作业，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学校，而燕昔肆因为期末成绩优异，要做的作业并没有很多，看见燕海枫如此痛苦，也是不能感同身受。

一个晚上燕海枫崩溃多次，开始是作业太多，后面就是感慨人生道理，“同样是人为什么和人的差距那么大？”于是一大半的时间都被他自我安慰浪费掉，到最后一点他气不过，就摔了笔，冷静了会，又自顾自的捡起来继续补。

冬末，虽然没有下雪，但寒风是刺骨的，有些房子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化掉，树和路灯上的灯笼都还没有取下，在一些小区门口，还能看见放完鞭炮的残渣碎片，街道旁的雪堆慢慢被污水染黑，初八已经有很多公司工厂开始复工，初九初十学生也陆陆续续开学，慢慢的生活开始回归正轨 。

“燕海枫，你快点。”燕昔肆穿好鞋，朝屋内吼道。

“来了来了，催什么。”燕海枫嘴里叼着一袋牛奶，手上拿着书包火急火燎的换了鞋子，跟了出来，跟他姐比起来，显得狼狈不少。

七点多的天空，还没有完全破晓，雾色朦朦，耸立的高楼被雨雾萦绕，公交站挤满了上班族和学生，大家都匆匆忙忙的赶着自己的路。燕昔肆话不多，反之一路上，燕海枫倒说七说八的。

经过一个春节，教室里弥漫着兴奋的气息，有人在说她这个春节过得有多么痛苦，也有人在讨论班上谁和谁闹掰了。总之女生聚集在一起的地方，难免会有不少的勾心斗角和表面功夫。燕昔肆与其说不喜欢更是称得上讨厌，都是同学一场，偏偏要搞一些有的没的来居心叵测，所以改变自己融入她们，不如完全不干涉，做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孤独也是最勇敢的，但她做到了。

“阿肆，快快快，把你的作业借我借鉴借鉴。”说话的是江浔，江浔是燕昔肆的闺蜜，俩人甚至可以说是发小，从小就一起长大，一起上学。

“在我桌子上，你自己找找，唐谨叫我和林晓凡去躺办公室，我先去了。”燕昔肆说完就和班长去了

“报告。”俩人同时喊了一声。班主任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姓唐，人挺好的，就是有点严，时常对学生下达通缉令。

“林晓凡，这是我们班上最新的名单，带班上几个男生去教务领书。燕昔肆你去班上让各科代表把寒假作业收上来，要是没写的，把名字记着，没带的，让他来办公室找我，我给他给请假条回去，拿了再来。”唐谨一边说着一边滑动着手里的鼠标，“好像没什么了，你们先去吧，我待会再来班上，对了，燕昔肆留一下。”唐谨放下手中的事情，让燕昔肆坐到一旁的老师位置上。

“我让你写的三篇关于春节的文章，写好了吗？”唐谨起身接了一杯水，问道，“三月份华中报社会来我们学校选优秀文章，我很欣赏你的文笔，想让你做我们班代表，你也了解过，这三篇只是让你练个手，考虑考虑，要是可以，我们就直接定下来，然后开始辅导你怎么去写好，毕竟这是要拿出去的作品，你看怎么样…”

“报告。”唐谨正说着，被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燕昔肆朝门外望去。

“请问，哪位是唐谨老师？”少年斜挎着书包，头发比上次短了些，他很高，高到燕昔肆似乎都要以仰望来形容，目光深邃，和初见他时一样，在她望去的一瞬间，和少年四目相对，他应该认出她来了，微微颔首，便等那唐谨老师开口。

“哦，你是新来的转校生吧？叫…南翼？”唐谨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堆资料找到了南翼，俩人简单的核对了一下，填了几张表格后，就让燕昔肆带他去教室了。

“好久不见啊，上次没有做自我介绍，我叫南翼，羽翼的翼，你呢？”少年和一旁的少女走出办公室，唐谨的办公室在五楼的最右边，高二（八）班在四楼的最左边，途中要经过六个班。

“嗯，你好，我叫燕昔肆。”因为童年时的阴影，燕昔肆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平时都有江浔在旁边当嘴替，于是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尴尬的气息。

“si？”南翼又开口道。

“对，放肆的肆。”

“很少有女孩子起这个名字诶，可是你看起来很乖啊？”南翼刚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我没听错吧，你竟然说她乖，她可是跆拳道黑带。你好，我叫燕海枫，这位的弟弟。”燕海枫上楼的时候就看见这俩从五楼下来，但又没见过这个男生，可生性社恐的姐姐，竟然和他感觉聊的还不错，便一直跟在身后，直到听到那句你看起来很乖，他忍不住了，都不知道从小到大她是怎么欺负他的。

“你好，我叫南翼，羽翼的翼。你们是龙凤胎啊，怪不得呢，长得这么像，那心灵感应也一定很强吧？你刚刚说你姐姐跆拳道黑带，看不出来啊。”南翼没有把惊讶表现的太过明显，不过想想也是，她在看一些事情、东西的时候，眼里表露出来的，并不是一个这个时期小女生的目光。虽然就只见过两次面，但通过上次的暮暮走丢去接她，燕昔肆看见外人来接，眼底里的警惕和敌意，到确认真的是暮暮认识的人后，眼睛里的放松，能看出这个女孩子的性格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

“你俩还叙上旧了呗？你怎么还不回教室？”燕昔肆开口。

“这就回。”于是三个人就一齐进了教室。

诶诶，那谁啊？班上几个爱八卦的女生看见燕昔肆带着一位新同学进来，关键是这位新同学长得还很帅。

“学委，这谁呀？”班上几个男生在后排起哄，燕昔肆不想搭理，随后敲了几下讲台，开口道。

“大家安静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说完就让南翼上来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南翼，羽翼的翼，初来乍到，还大家多多关照。”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同于刚才，清冷的男生，像贴着耳朵灌入，渐渐分明。班上有好多女生都开始窃窃私语，最后一阵鼓掌声传来，说完准备问一旁的燕昔肆坐哪，便看见后排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吃力的搬着后面搭在一起的铁桌子，他快步朝她走去，轻而易举的搬了下来。

“放哪？”南翼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女生，应该是刚刚从上面把桌子搬下来，脸颊边泛起了些许红意。燕昔肆拢了拢头发，长呼一口气，指了指第一组最后一排那里，南翼看向她指的地方，向她道了声谢，带着桌子一起走了。

在华南二中一直有个规定，就是开学第一天上午大扫除，下午开大会。这两项对燕昔肆来说都是体力活，因为不仅要打扫教室卫生，还要扫教学楼底下的那一片花坛，有时候唐谨又让她和林晓凡去哪儿拿资料，领东西，让她不得不爬好几次五楼，如果说他们姐弟俩有差别，那燕海枫就是运动干将上到投篮，下到游泳；燕昔肆当然就是运动败将了，爬五楼就是极限中的极限，当初，放弃跆拳道，不仅是因为焉母强烈反对，更因为体力跟不上。对于焉雪林来说，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文文静静的，而不是一天到晚像个假小子一样，因为学这个，燕昔肆和焉雪林没少吵架。

燕昔肆好不容易熬完上午的大扫除，中午吃了点饭，下午两点左右就得集体被叫去操场听学校大大小小的领导讲话，这时候的学生可谓是“怨气比鬼都重，”坐也不能坐，蹲也不能蹲。好在天公作美，本来上午还有点小太阳，到了下午影都没了，天空黑压压的，像要塌陷的屋顶一般。

雨势来的很快，先是小雨，还没等学生撤离，就成了暴雨，操场上响起一阵抱怨声，学生们东逃西窜，场面一度混乱。燕昔肆再次无语，雨下的很大，没一会儿女生的头发就被淋了个透。燕昔肆因为站的有点久，再加上中午没吃什么饭，低血糖犯了，她和江浔也被人流给冲散，好几个男生都撞了上去。这时，有个人拉住了她，把她身边的人都挡开来，开始以为是燕海枫就反手握住对方的手，但很快发现异样，扭头过去，发现是南翼。

少年的头发已完全被雨水打湿，或许是因为人流涌动太多，眉宇间带着些许烦躁，冬天最后的一场雨，已经在他的羽绒服上开了好多小花。在得知对方是南翼时想松开手，却又被紧握，南翼在人群中走的很快，看到哪有空就拉着燕昔肆往哪钻，等人流散了些，直接带她跑了起来。燕昔肆看着眼前的南翼，他为她避开所有人，俩人一前一后跑回教学楼，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学校很大。

“平时比谁都高冷，遇到好看的男生就往上贴，装什么可怜？”两个同班的女生从旁边走过，看到这一幕便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那我至少有人拉着，不像某些人只配淋成个落汤鸡。”燕昔肆可忍不下这口气，也不顾什么狼狈不狼狈的了，平时看她们就不爽，现在本来心里就烦躁，她们倒好，自己找上门来了，也没再压着。

南翼以为她会忍下，但差异在她怼回去了，还正戳中那个女生的心窝，碍于面子冷笑了一身，拉着自己的小姐妹走了。

“刚刚谢谢你啊，回教室吧。”燕昔肆对那两个女生翻了个白眼，对南翼道。

“举手之劳而已，就当还个人情吧。”南翼说完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燕昔肆。

“不用了，已经全湿了，再擦也没用。”燕昔肆回复的很冷淡，随之就顺着人流上了楼，留下南翼在那儿有点不知所措，或许这是第一次被拒绝吧，他怔了怔收回了手中的纸巾，转身也走向人群。

这场雨来得很快，让本来很冷的江城温度又瞬间下降了好多，再加学生也都淋了雨，有高一的男生直接在雨中跳起了舞，惹得楼上的女生纷纷尖叫，有些年轻的女老师也跟着感叹青春真好。在历史上每一个学校都有一个很严厉的教导主任，华南二中也不例外，任华山在教学楼下拿着喇叭喊着让所有同学回教室，奈何再大的雨也抵挡不住少年的年少轻狂。大雨下的很大，华南二中离江也不远，没一会儿就起了雾，任华山招架不住，便把所有班主任一顿批，请家长和老师谈话的压迫下，学校终于恢复了大雨前的宁静，那些在雨中跳舞的少年，最后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处罚，总之这个事情也落下了帷幕。

“刚刚外面没有我们班同学吧？”唐谨笑着打趣道。

“有！呈茶因就在外面。”锋赤彼特在后排起哄道。

“你想死是不是？老师，我举报，刚刚锋赤彼特还在外面拉着一个女生的手，那小手一牵，简直不要太腻歪。”呈茶因边说边用自己的两只手做出十指相扣的动作，唐谨听到这，盯了锋赤彼特几秒。

“行了行了，不管你们是在外面起哄呢，还是牵了哪个女生的手，那都是刚刚的事了，但你们要是谈恋爱了最好和我说，让我也八卦八卦，要是等我自己发现，那性质就不一样了。行了，我也不耽误你们的时间，刚刚也都淋了雨，带伞了都自己回家，没带伞的看看家里人能不能来接，我这有五把伞，你们看谁家不方便的来我这拿，下次记得还就好了。对了，回去记得洗个热水澡，都淋了雨的，家里有感冒药的吃一颗预防预防，散了吧。”班上的人听到一句散了吧，一窝蜂的带着提前收拾好的书包冲出了教室。

“阿肆，你怎么回去？我爸来接我，你们要不要一起？”江浔边收拾东西边问燕昔肆。

“我带伞了，没事，我和他一起回去。”江浔知道她不喜欢麻烦别人，也没有强求，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南翼，你带伞了嘛？”吴本轩开口道。吴本轩是南翼的发小，本来是要转到华南六中去的，经吴本轩在南翼母亲苏诗雅面前疯狂的拍华二的马屁，成功的把他骗过来了。

南翼望着外面的天空，大雨似乎没想停下来，天边时不时划来一道闪电，本来经过一个冬天就不剩多少的落叶被风吹的七零八落，树枝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吹断，看着外面被风吹翻的伞，刚好今天南父又有事情，想说和他一起回去。可燕海枫是个大好人，因为是三个人同桌，在他问南翼的时候，燕海枫就随时准备帮助新来的转学生了。

“我这有伞，要不你俩一起打吧？”燕海枫抓住时机很大方的把伞递给旁边的俩人。

“谢谢啊，不用了，给我们了你自己就走不了了。”南翼客气道。

“哎哟，没事，我和我姐打一把，没事，你们拿着吧。”说完还没等他们回话，便把自己手中的绿伞递给了吴本轩，人就跑去找燕昔肆了，留下他俩呆呆望着对方。

“他俩是双胞胎吧？”南翼缓缓开口。

“看不出来吗？我感觉他俩挺像的啊，不过有一说一，他这品味可以啊，买把绿伞顶头上。”吴本轩随便收拾了几样东西丢进书包，看着一旁的绿伞打趣道。南翼笑了几声，望着前面还在擦黑板的燕昔肆，便被一旁的人催着快点。

相反，这边其乐融融，另一边就没有这么好了。燕昔肆盯着眼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弟弟，燕海枫被盯的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扯了扯燕昔肆的袖子，讨好的笑了笑，表现出一点不值钱的样子。

“所以，你把我的伞给他们了？”燕昔肆甩开他的手，冷眼看他。

“昂…”燕海枫知道她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又虚心道“那不是看新同学没伞吗，然后我俩又拿错了…”看燕昔肆还没开口，就知道这招不管用。

“哎呀，对不起，我重新给你买一把，你看好不好？而且你看现在外面雨下小了点，要是再不走，待会就越来越大了。”

“行了行了，走吧，大好人。”燕昔肆没理他，拿着书包就迈出教室，“大好人”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

这时候的雨已经下的相对于刚刚小了好多，五颜六色的雨伞像一朵朵小花，在风的伴随下随风漂逐，也不管主人握不握的住，主打的就是一个向往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