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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鸿蒙御道

山深闻鹧鸪

  季盛未同赵匀培一路,他亦没什么朋友,形单影只地走了一小半的路,又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平缓脏器的微微疼痛。

  “看来里贤身子不大好,不如老夫载你一程?”

  季盛往后扭头望去,见余彬彦健步如飞,只三两大步就来到了他面前。

  他行了一礼:“余老先生…”

  余彬彦摆手,颇为和蔼:“不必多礼。方才一问不知里贤意下如何?”

  季盛心道“果然”,又犹豫了一会儿,正想婉拒,却被一道尖细的声音打断:“陛下宣季里贤大人回殿。”

  他暗自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瞥了眼余彬彦,发现后者依旧那般和蔼却也不敢放松,更显毕恭毕敬:“谢余阁老体恤,只是下官还有要事,改日再登门拜访。”

  余彬彦抚了抚长须,笑吟:“看来老夫与里贤无缘啊。”

  季盛怎能不晓得他的意思,但装作听不懂,面不改色跟着宗朝回殿,自然也未捕捉到余彬彦眼里一闪而过的冰冷。

  直到二人的身形被台阶完全掩去,余彬彦依旧未动,直至有人来催了才拂袖而去。

  季盛是早年落下的病根,他因出身寒门但学识广博,年纪轻轻中举,摘得会元,遭名落孙山的贵子嫉妒,八年前入京考试时被冤枉考场纵火恶意伤人,对簿公堂却不知公堂之上的老爷早已与那贵子曲通暗合,挨了二十大板。

  他当时半死不活,无处申冤,好在遇见了还未登基的梁霁。后来梁霁继位提寒门、压权贵,他也洗刷冤屈,于两年前殿试被梁霁钦点为榜眼。

  他等了六年,身体早因那二十大板垮了,现在走几步便胸闷气短,身子瘦弱得像是一副骨架子,根本撑不起官服。

  走那么几步,他又忆起往事,原本心如死灰却在见到梁霁的那刻活过来,如此,那通向官场的、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崎岖小路,也不再那样让人望而却步了。

  他收起思绪,而他又察觉自己走得并不快,反而慢吞,宗朝仍旧一声不吭地跟在他后侧,并未出言催促,不由得加快步伐。

  宗朝劝住了他:“陛下体恤奴才老了走不快,便叫季大人不必着急。”

  宗朝虽到耳顺之年,却不显老态,那句话说的是谁、是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季盛心头一暖,走慢了,宗朝暗松口气,亦步亦趋缀在他身后。

  天子那处稍后再表,先着眼季盛面圣之前。

  黄御墨这时执着一块两面外凸的琉璃置于眼前,细观着刺杀天子的那根晶莹剔透的长针,却始终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它的形状是一根针。

  他一无所获,正无奈地收好针时,被一个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这针是用冰玉塑的,内中空,针尖被磨得锋利,扎进肉里就很难拔得出来了。”

  黄御墨迅速理清思绪,表面上作惊恐状,胆怯地在看似只有他一人的侧殿内小声询问:“请问阁下是?”

  那人嗤笑:“这你也要装蠢吗?”

  黄御墨转了转眼珠子:“怎么说?”

  那人:“真蠢假蠢我一看便知,实在点,不必糊弄我。”

  黄御墨呵呵一笑:“不请自来,好歹报上名来吧。”

  那人:“不需要,我们应许不会再见面了。”

  黄御墨:“天水?”

  那人:“为什么?”

  黄御墨:“猜的。”

  那人不答,在暗处稍稍一挥手,那针便轻飘飘地落在他的手间:“你瞧瞧,这两根针有何不同。”

  黄御墨的笑僵在脸上,腹诽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又不想浪费时间自己琢磨,只好实话实说:“不才,在下就算有那片小玩意儿也看不清任何物件。”

  那人嘲他睁眼瞎,像方才的那根针,从顶上轻飘飘地落下来,捏起另一根针对着日光举高,见刺向梁雩的那根针内似是有液体。

  “这种针一旦入体,除非被刚柔相济的力推出来,否则药石无医,”黄御墨将琉璃片仔细收好,“至刚,针会断在体内;至柔,又会与血肉粘连。棘手得很,棘手得很呐。”

  那人笑道:“你可知这是哪个地方的神兵利器吗?”

  黄御墨瞥了他一眼:“朝廷与江湖自古不相容,我从何得知?”

  那人:“哦,那我也不知道。”

  娘的。黄御墨所有的好脾气和耐性都消散殆尽,早早就下了逐客令:“既然无事了,就请回吧。”

  那人:“若是有缘,我会告诉你这针的来历。”

  黄御墨:“不感兴趣。”

  那人笑而不语,身形一闪,匿去了所有的声息,旁若从未有人来过,只有黄御墨自己知晓。

  那人确实是天水,他并未立即回到梁雩的身边,只为了那枚极为特殊的暗器,可谓精妙绝伦,如果得手便查不出来梁雩的死因,继而查不出真凶。

  天水不喜欢麻烦,但喜欢他感兴趣的麻烦,但这次再感兴趣他也不想再插手了,只想着这两个月做好这单就撤。

  岂料,世事不遂人愿。

  他前脚赶到梁雩身边,后脚便被梁雩唤出来。

  梁雩紧紧盯着他,小声询问他:“你怎么看?”

  天水轻笑:“我不插手朝堂的事,你别问。”

  梁雩:“那你传信于我算插手吗?”

  天水:“是我疏忽,今后不会再有了。我只是不愿你死得太早,荣王殿下。”

  阿纷:“天水,你别太放肆。”

  天水:“我和你家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

  梁雩抬手示意阿纷收声,亦不想再同天水多说什么:“摆驾回府吧。”

  梁霁等了季盛许久,并未因今日的刺杀而松懈,借着这个时辰将一些琐碎的折子用朱笔批好,最后一件批完,人也带到御书房,他收拾好折子与笔,谴退众人。

  季盛抬手作揖:“臣季里贤参见陛下。”

  梁霁上前扶起他:“不必多礼,这几月都要劳烦你了。”

  季盛问道:“陛下,请问是何事?”

  梁霁将一封信交给他:“朕今夜教你彻查行刺一案,这些是朕亲拟的嫌犯。”

  季盛心头一跳,借梁霁广袖的遮掩拆开信,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冷汗直冒,浸湿了手心。

  梁霁放任他瞧那封信里的内容,扬起不带情感的笑,退后拍了拍他的肩:“朕允你回绝这件案子,里贤,你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意下如何…我没得选了。季盛心里苦笑一声,收好信封:“臣愿为陛下排忧解难。”

  “很好,”梁霁背过身去,抬手间郝阿睿从暗处现身,将一块牌子递给季盛,“信上有朕的私印,朕有顾及或许有人认为你造假,朕便将这密令交给你。”

  “你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违令者,当谋逆——诛。”

  季盛宛若拿了一块烫手山芋,险些握不住,却莫名地冷静下来,收好密令,同着信封贴着心窝放好。

  他当然知圣上的言下之意。

  信中的诸位,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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