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与冷情,就发生在初进云府的第一日。
云夫人我的泉儿…
云夫人雍容华贵,温柔地抱住云泉,她的眉眼间微微露出几丝动容,缓缓落下一滴泪来。她是那么的优雅又克制,可她的柔情,便如潺潺流水般,涌入每个人的心中。
云岳作为一家之长,一州之节度使,向来是威严又稳重,但看着恢复清明的女儿,他的脸上,少有的露出几分笑意和怀念来。
云岳痊愈了就好,痊愈了就好。
云泉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心中竟生出几分疼痛来,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云泉阿父,阿母…
二人的眼眸中闪过点点泪珠,他们轻轻应了一声,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云泉一边身处其中,一边抽离在外,她看着陌生的父母,对自己嘘寒问暖,百般关怀。渐渐地,她的心中生了几分贪恋,但同时,她又觉得这般场景如镜花水月一般,不似自己的人生。
热情之后,是冷淡的次兄。他默默地看着云泉,眼中晦涩不明。
云岱拍了拍云华的肩膀,笑着对云泉说道:
云岱泉儿,这便是你次兄。
云泉冲着云华行礼问安,而后甜甜地叫了一声:
云泉次兄。
云华的脸色仍旧十分冷峻,他平淡地说道:
云华你得了失魂症?
云泉点点头,云华继续说道:
云华八岁之前的事情,你也全忘记了?
云泉又点了点头,云华眼神一暗,还要问些什么,却被云岳朗声制止:
#云岳华儿。
云华看着面露不悦的三人,竟转身离开了正厅,留下茫然又失措的云泉,怔怔地看着远处。秋叶簌簌,荒凉又孤独。
云岱摸了摸云泉的秀发,温和地说道:
云岱二弟看着面冷,实则最是心善。
云岱人们常说,他是木人石心,弘毅宽厚。
云岱你莫要被他的冷言冷语吓到了。
云泉慢慢回过神来,她轻笑了一声,低语道:
云泉长兄放心吧,我才没有那么容易被吓到呢。
温情渐渐退去,云泉独自躺在床上,还有些许的低落和伤怀。黑夜笼罩,万籁俱静,就在云泉昏昏沉沉快要睡着时,门被推开,有一个人轻声走进屋内。
云泉一瞬间惊醒,欲要大喊时,却被人捂住了嘴。云泉挣扎间,那人轻声低语道:
云华是我,云华。
云华我放开手,你不要大喊。
云泉点了点头,可她又担忧云华看不到,低低地“嗯”了一声。
云华松开手后,立刻退到了不远处,隔着一扇屏风,他轻声说道:
云华我只是来送一封信。
云泉次兄,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
云华叹了一口气,将信丢到了火盆中,跳动的焰火中,云华低语道:
云华泉儿八岁那年,阿父阿母要把她送进宫内,说是做公主的伴读,但实际上,是要她去攀附太子。
云泉沉默了几秒,而后不可置信地说道:
云泉八岁的时候?
云华对。
云泉阿父阿母…他们,他们看起来很是疼爱我。
云泉结结巴巴,有些干涩地说到,她的眼中,慢慢溢出些许泪珠,滴落在柔软的琅玕紫色蚕丝被上。
云华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
云华他们的爱,是有条件的。
云泉低低地呜咽着,云华安静地陪伴着她,许久,云泉突然说道:
云泉你刚刚说,“她”?
云泉我不就是云泉吗?
云华你不是。
云泉啊?
云泉那我是谁?
云华我不知道。
夜渐渐深了,空荡荡的房间内,黑暗压抑着云泉,她的嘴唇慢慢溢出滚烫的鲜血,然而她的心,却慢慢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