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岳作为凉州节度使,已数年不在东都露面,只有那一箱箱“朝贡”,彰显着他的所谓臣服。
因此,云岱入宫那日,云府人心惶惶,他们担忧圣上降罪,而宅心仁厚的大公子无力应对,他们也不得不将性命留在东都。
太阳西落,云府一片死寂,每个人的手中都紧握刀枪剑戟,他们严阵以待,向死而生。没有人注意到,那低矮的台阶下,慢慢渗出点点暗红色来。
天色渐晚,“叮叮当当”的铜铃声响起,云府众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是大公子回来了。
云岱身后,侍卫将李氏团团围住,“恭敬”地将其请到了云府正厅中。
云岱泉儿呢?
云府众人这才发觉,自晚膳之后,便再未见过云泉的身影。他们的慌乱落入云岱眼中,他蓦然起身,厉声说道:
云岱还不去找?
霎那间,云府灯火通明,众人焦急不安地寻找着,终于在假山后的台阶处,看到了头破血流的云泉。
被强行“礼遇”的李氏,原本心生怨气,不肯为云氏医治,然而,当他看到气息奄奄、命悬一线的云泉时,不假思索地吩咐道:
李氏不要动,我来止血。
仆从跪成一排,身体止不住的哆嗦,希冀着这所谓神医能救回女公子的性命,而他们的性命,也就勉强能够保住。
池塘里,荷叶随风摇动,水珠一滴滴落下,止住血的云泉似乎正在一点点散去生息。
李氏命人将云泉抬回屋内,欲为其施针,他一边疾步行走,一边蹙眉说道:
李氏云公子,令妹情况危急,我为其施针,不可避免要看到…
云岱手握成拳,焦急却稳重地说道:
云岱无妨,一切以家妹性命为重。
李氏松了一口气,心中也有了几分动容。
而云泉在颠簸的路程中,慢慢回到了小时候,她似乎看到,长兄和次兄在沙地中摔跤,阿父阿母坐在亭中,看着自己挂在骆驼上。
太高了,她要坠下来了。
云泉慢慢坠落,眼前惊慌失措的面容逐渐模糊,她的眼睛慢慢失去了光泽。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呼吸停滞,也没有人听到她低低地说了一声“没事,我不怪你们”,她安静地离去,再没有了牵绊。
云泉被抬回屋中,云岱正要喝退左右时,却见云泉缓缓睁开了眼睛,慢慢起身,轻声询问道:
云泉你是谁?
这般清明的眼神,云岱已经很久没有在云泉身上见过了,他俯身紧紧握住云泉的手,惊喜地说道:
云岱泉儿,你醒了?!
一语双关,可惜在座的人,并不知晓他的第二层意思。云泉皱眉看着陌生的男子,挣扎着甩开他的手,冷声说道:
云泉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
云岱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仓惶地看向李氏,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哀声说道:
云岱神医,家妹她…她是怎么了?
云泉的突然清醒,不仅惊到了云岱,还惊到了李氏。李氏狠狠皱起眉头,一边观察云泉的面庞,一边为其把脉,许久,他才松开了眉头,沉声说道:
#李氏云公子,令妹头部受伤,虽然因祸得福恢复了神志,但却因此,患上了失魂症。
云岱失魂症?可否医治?
李氏摇摇头,安抚道:
#李氏云公子,此事急不得。
#李氏令妹身体尚且虚弱,禁不住霸道的药效。
#李氏不若好生将养,记忆嘛,总归会有新的,何必纠结过去呢?
云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而后,他命人重金酬谢李氏,许下诺言道:
云岱神医大恩大德,云氏没齿难忘。
云岱若神医有用得着的,尽管向云氏开口。
云岱还欲将白玉巧做蘑菇佩赠与李氏,当做信物。但李氏自知云泉的好转,并无自己的几分功劳,因而他极力推脱,只收下了一笔诊金,事了拂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