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痕迹

在萧鸣慌乱又担忧的眼神中，洛子商低头苦涩一笑，而后将摩羯纹金花银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萧鸣松了一口气，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回了原处，他叹息着说道：

萧鸣师兄，你可吓到我了。

洛子商抬手摸了摸萧鸣的头，露出一抹虚弱但温和的笑容，他轻声说道：

洛子商阿鸣，我想吃藕粉圆子…

萧鸣瞪大眼睛，略微惊喜地说道：

萧鸣师兄，你等着！

说罢，萧鸣一溜烟儿跑了出去，激起一阵大风，花瓣撒落，慢慢飘进洛子商的怀中。

洛子商抬头望去，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像是秦淮在随风舞动。

秦淮孤零零来到他身边，又孤零零地离去，洛子商原以为，除了那些画像，他身边再没有秦淮的痕迹了。

可直到刚刚，他才意识到，他自己，就是秦淮留下的最大的痕迹。

洛子商望着花海中的“秦淮”，喃喃自语道：

洛子商淮儿，我们还会再见吗？

风吹散了他的声音，却没有给出答案。

花落，人别，风景依稀似去年。洛子商再没有过激的行为，他平静地生活着，如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直到，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夏去秋来，新的死亡，如约而至。

入秋后，章怀礼的身体便不好了，直到后来，他身上的死亡气息渐重，让章府众人都伤怀不已。

洛子商衣不解带地照顾着章怀礼，直至某一夜，章怀礼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

白幡挂满了章府，哭喊声中，洛子商想起了与恩师的最后一次谈话。

章怀礼你一直是我最骄傲的徒弟。

章怀礼往后，师傅不能陪着你了，你自己要保重身体啊。

章怀礼自知时日无多，因而，说了许多平日不曾说过的话，那一句句谆谆教导，尽显慈父与良师姿态。

意识昏沉时，章怀礼为洛子商留下了两句话：

章怀礼孩子，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莫要强求。

章怀礼你记着，我永远都是你的师傅…

章怀礼在洛子商的哀声恸哭中，慢慢闭上了眼睛，散去了生息。

挚爱的消散，恩师的逝去，洛子商的十七岁，充满了灰暗。

纷纷扬扬，白雪覆盖，却没有一个脚印。

直到冬去春来，路过的人这才发现，昔日热闹纷繁的章府，如今空无一人、杳无人迹。

从门庭若市到人去楼空，没有人知晓这偌大的府邸发生了何事。在他们看来，不过一位老爷的去世，怎会让整个家族都几近覆灭？

这般轶事，激起东都城中的喧嚣与猜测，可不过一两月，便有另一桩奇闻，掩盖了这里的声音。

凉州节度使云岳之女云泉，那个痴傻了十余年的姑娘，突然间病愈了。

云岳的长子云岱，从凉州到东都，一则为皇帝祝寿，二则为幼妹寻医问药。

传闻神医李氏会在万寿节当日，现身东都，因而云氏“布下天罗地网”，静候李氏的出现。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云泉竟然不药而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