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秦淮并不是在爱与温暖中长大的,她的悲惨人生,从她的名字中,便可窥探出一二。
秦淮的母亲,是楼阁中有名的勾栏美人,她居住的一尾花船,令无数人心驰神往。
她是最艳丽的芍药花,花开之时便在风中摇曳生姿,引来无数金银财帛。
然而,芍药不爱黄白之物,她钟爱的,是诗词歌赋,把酒吟风。
她爱上了一位浪荡才子,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他。
可是,芍药,你难道忘了,你的名字同样也是将离草啊。
芍药将自己怀孕一事告知了才子,却只得到了他的一句“等我”,而后,再无所踪。
芍药在花船中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她花期已到,花败之日,她也没有等到她的意中人。
秦淮哭着,送了芍药最后一程。
芍药说才子离去的方向是北面,因而,她想葬在城郊北边的山上。
秦淮花了不少积蓄,买下北边山上的风水宝地,只为圆芍药的最后一个梦。
而后,秦淮离开花船,拿着才子和芍药的信物,想要去寻一个理由。
秦淮要去问一问,他为什么要抛弃芍药?又为什么要欺骗芍药呢?
秦淮没有成功,战乱让寻人变得无比艰难,她一介弱女子,并无武功傍身,很快就死在了叛军的刀下。
许是秦淮的执念有些太重了,她竟然变成了恶鬼,不不不,说是恶鬼有些不恰当,她还保留着理智,保留着人性。
秦淮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了。
也许,只是一缕幽魂罢了。
她看着自己的尸首被随意地丢弃,看着好不容易攒下的铜板和银钱全被拿走,秦淮的心,似乎有些隐隐作痛。
可是,她已经死了,和芍药一样,再也活不过来了。
秦淮想起芍药,悲恸瞬间涌上心头,她蜷缩成一团,无声地哭泣着。
秦淮芍药,你这一生太苦了,不要和我一样做幽魂了,投胎转世去吧。
秦淮我为你选了风水宝地,你下辈子,一定可以顺风顺水,幸福圆满。
秦淮慢慢平复下来,深深叹了一口气,想要继续她的路程。
她要找到那个浪子,即使秦淮不能再开口询问,她也要去看看,那个抛弃了她们母女二人的男子,有没有遭到报应。
如果没有,就让秦淮帮他上路吧。
秦淮的身边,有一丝黑气泄露,她没有察觉,只是缓缓踏上了征程。
“砰”,秦淮像是撞到了一堵墙,她被狠狠弹回,在空中飞出了一道弧线,而后狼狈地摔倒在地。
秦淮不可置信地看向不远处,她艰难地爬起来,缓缓走过去,试探地将手伸出。
那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阻拦着秦淮,她的手触碰到了一堵墙,可她的眼中,什么都没有。
秦淮有些抓狂,她沿着无形的墙壁行走,想要找出缘由,破解“结界”,解除束缚。
很快,她沿着结界走到了一处破庙。
破庙中,隐隐约约金光四射,佛法高深,秦淮担忧自己会魂飞魄散,转身想要离去。
然后,破庙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秦淮,秦淮转身之际,就被那无形的丝线拉扯进了破庙中。
秦淮又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她摔倒在神像面前,诶,没有魂飞魄散。
秦淮松了一口气,对着仁慈的神像磕了一头,而后,她四处环视,想要搞清楚是何物在“控制”她。
可眼前的场景,令秦淮无比心碎。
破庙中,挤满了无家可归的人,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还有几位稚童,正啃食着树皮。
秦淮担忧自己的存在,会让他们原本就苦难的命运增添更多的不幸,因而,她强忍着不适,一步步走出庙门。
身后似乎有绳索在拉扯着她,秦淮从未遭受过这般疼痛,然而,她仍旧匍匐在地上,努力对抗着。
许是仁慈的神像显灵,秦淮身上的疼痛一点点散去,一抹亮光从秦淮的身上溢出,照在了破庙的一个角落。
秦淮侧头望去,光的另一端,只是一位襁褓中的孩子,他安静地躺在那里,浅浅呼吸声,似有若无。
“找到了。”
“原来是他,将自己困在了结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