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鲤,”
产屋敷微笑,温和地对她说,“方便把裙子展开给我们看看吗?”
躲终归是躲不过。
小鲤轻叹口气,哗一下将裙摆展开,一道长长豁口横在裙摆上,显得格外碍眼。
雨盯着那豁口,暗暗冷笑。
产屋敷,其他九个柱全清清楚楚看见了那道豁口,心中不免诧异,难道,这一切的不幸,都和小鲤有关吗?
“主公大人,小人还有口供交代。”
雨自信一笑。
产屋敷略睁大暗淡的浅紫色双眸,心中暗惊,看看他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哦,那你说说。”
雨暗暗高兴,向产屋敷一五一十地“交代”:“当初,小人在外面赶路时,偶然听见牢房内传来一阵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小人起初并不在意,可在无意间听见里面有人说要害人后,小人就再也做不到坐视不理,便趴在墙壁边偷听了一会儿。”
小鲤不说话,冷眼看着雨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自己编织的谎言。
雨顿了顿,假意面露愤怒,语气也开始带上几分激动:“小人听见,里面一个女人正和另一个男人商量,道他们正密谋里应外合,打算把整个鬼杀队做成他们的粮仓。”
“我当时听着十分气愤,就进去和里面的人理论,不成想我和他们展开大战,而且不敌。”
雨说着说着,竟说得自己感动,眼眶里居然噙出几滴泪水,“我亲眼看着……看着……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鬼杀队里,向鎹鸦下毒,往水里投毒,还把我打倒在地……”
雨不说了,睁着泪眼督向小鲤。
“呵呵。其实,雨先生的意思就是说,和大奸大恶勾结的是我,暗地里使坏的也是我,是不是?”
小鲤冷笑,“雨先生想指控我,直接明说就是,何必编出这么一大段故事来,让你说得唇干舌燥,花费一大通力气。”
“小鲤,针对这些,你也可以给出一些合理的解释。”产屋敷道,口吻仍是一贯的温和。。
小鲤昂起头,金色双眸光芒闪耀,她自信昂扬地对产屋敷发言:“主公大人,对于雨刚才的解释,我一点都不同意,甚至认为,完全不符事实。”
“哦,”
产屋敷将目光聚集到小鲤身上,这个久久不说话的小闷葫芦,这次终于开口替自己申辩了。
“你认为,雨的话里有误,那金色布条其实并不是你的,你也并没有要害这里的人的意思。”
“是,”小鲤应着,接着说,“雨刚才所说的交代,没有一处是对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在撒谎。我完全没有要害这里任何一个人。”
“我什么本领都没有,炎柱先生是为了保护我不受伤害,所以才自荐前去追捕,而我就留下来等待消息。”
“可左等右等,最后,还是没有等到,最终只等来了雨。”
“过去我怀疑过他的身份,时常暗暗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果然让我发现,他有对人不利的行为———他想在一天夜晚对小葵下毒手,被我发现,可不成想还是大意,追捕的过程中裙子被树枝勾破,留下蛛丝马迹,被人抓住把柄,所以,才造成自己今天这么被动的局面。”
小鲤面上显露一丝惭愧。
“所以,雨刚才交代的也没有错,他手里的金色布条,确实是我留下的。”
“但是,”小鲤的语气又蓦地变得坚定,“我的衣物布条,却是在树林里落下的!”
“他们一个说在树林里落下碎衣服,一个说在院落发现碎衣服,一个说是要求炼狱去帮忙抓逃犯,一个又说是有意对他下手。”
实弥额头凸出一大条青筋,狠声狠气地提醒道,“我可警告你们两个,老子是鬼杀队的风柱,每天要忙的事堆得可有山那么高,没多工夫听你们在这里瞎扯。如果今天你们两个都给不出个解释,那就让你们在这里接受队规处置!”
实弥的暴脾气在鬼杀队人尽皆知,这家伙一发起火,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啊啦~~不死川先生,主公大人还在这里呢。他还没做决定,我们也就无须太多操心了~~”
蝴蝶忍眯眯笑着安慰,温柔的女声瞬间浇熄实弥一大半怒火。
实弥把头一扭,不再啰嗦。
“主公大人,小人还有人证。”雨言辞铿锵,肯定至极。
他回过头,只见他的身后走来一个普通队员。普通队员略皱着眉头,眉眼间透露的尽是不安。
雨拉着队员,向所有人解释:“这名队员当时就在现场,想了解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问他便是。”
小鲤看着跪在雨身边的普通队员,心中疑怒交加,这只狡猾的狐狸,居然连人证都被他算计到了。
她心底隐隐升起不安,以雨的精明度,他一定不会让这个普通队员说出实话,相反是变着法子威胁这个队员诬告她。而目前她所需要做的,便是见招拆招,好给自己争取足够主动的局势。
产屋敷留意到普通队员的紧张,悉心安抚道:“你不必太紧张,就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们一定不多为难。”
队员缩着脖子,身体颤抖如同一只鹌鹑。
产屋敷问:“当时小鲤在院落的时候,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雨立即给队员递过一个眼神。
队员抖得更加厉害,支支吾吾回答:“小人,小人……当时,当时在院落,确实看见……小鲤姑娘,在,在那……”
队员的表情出现扭曲,“他们二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我偷听了一会儿,听见,小鲤姑娘说,说,”
“不要遮遮掩掩,全部如实交代!”实弥一声惊雷落地。
“好好交代,放松放松。”产屋敷和颜悦色。
队员赶紧连叩三个响头。
“我全说!全说!当时,小人听见,小鲤姑娘,确实,和一个男人商量一些什么事情……小鲤姑娘说,鬼杀队里的人灵气丰厚,如果能成为她的口粮,一定能助她修为大涨。然后,雨先生恰巧路过,对小鲤姑娘的话非常生气,就和她争了起来。然而,然而,小鲤她看雨有些本事,想拉拢他和她站在一起,帮助她把整个鬼杀队变成粮仓,还和雨拉拉扯扯……雨一时气急,就挣开了小鲤姑娘。小鲤姑娘不乐意,于是两个人就大打出手……”
“再接着……就看见……雨就被打倒了……”
“我害怕……没有赶过去帮忙……”
雨不说话,强力掩盖住面上的狂喜。
小鲤面若冰霜。
她瞟一眼队员,直接揭穿那名队员:“看看你那样子,面孔抽搐不自然,想来这些话,根本就不是你心里真正想要说的吧?”
一针见血。
听了这些话,队员的脑袋几乎都要缩进衣领里去。
“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是事实的真相到底是怎样。而不是说自己到底认为怎么样就怎么样。”
雨插了一嘴。
“虽说这一切他接受不了,可事实就是事实,该怎么说,他还是得怎么说。”
“更何况,你是什么身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会选择去做什么,你自己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
雨冷冷地斜小鲤一眼。
“我的身份?我的身份又怎么了?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指控我,其实全部都是因为怀疑我的身份吧?”
“如果就因为这个怀疑我,那你也未免太武断了。”
这一段对话,听得大部分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杏寿郎则隐隐了解些什么。
他曾经在家里见过小鲤的原形,知道她鲤鱼妖的身份,没想到今天就要有暴露的风险。
而今天,雨又把这种话挑出来,二人的疑心一霎那又陡然升起。
“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实弥挠着他的后脑勺问。
雨轻轻一笑,指尖汇聚一股青色灵力。
他转动指尖,正要一挥手,往小鲤的方向直直指去。
“!砰!!”
雨冷不丁被一块石子狠狠打一下,疼赶快得把手缩回去。
小鲤上下抛着石子,转头对产屋敷道:”主公大人,我们还是赶紧言归正传吧。”
“等一下,”
产屋敷的专注点还停留在雨的话题上:“你们二人似乎是话里有话。而我们鬼杀队最忌讳的就是隐瞒。雨,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包藏什么秘密?”
雨暗喜,但装作一副怔愣的样子,勉为其难的说:“主公大人,每个人都有私人空间,您这样打听,属实有些让在下为难……”
产屋敷听后,叹口气,慢慢道:“既然你不想勉强,那我也不为难你了。”
雨心里又叫一个苦,我天,好好一个机会,居然就让他这么放跑了!!
不甘心啊,不甘心!
他瞪着小鲤,指尖又开始汇聚青色灵力,朝小鲤的印堂一下打过去。
“砰!!”
女孩周身金光灿烂。不多时,一条金红鲤鱼赫然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
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变成一条小小鲤鱼。即便鬼杀队和恶鬼厮杀半生,见过不少离奇的场面。但这种由人转变成其他物的经历,他们还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各位,你们看吧!”
雨一把抓起鲤鱼,对着一众人叫嚣:“我就知道,为什么这里总是接二连三坏事呢。果然就是有妖怪作祟!”
接着,雨又伏在地上,用脑门把地板叩得咚咚响:“主公大人,小人今天所交代的一切,全部都是小人当天亲眼所见,句句属实,如果小人有半句假话,发誓一定不得好死!”
“……你说…”
“这就是妖吗?”
蜜璃指着雨手里的鲤鱼,问出自己的疑惑。
“没错。”
“看样子也没什么啊。”宇髓胆子大,凑上前盯准小鲤看了看,“照刚才那么看,就是一条鱼成精了而已。”
“天啊,她吃不吃人啊?”
“她和鬼会不会有关系?”
……
人群里一阵窃窃私语,各个对雨手里的鲤鱼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妖当然吃人了!”
“而且他们害人的手法比鬼更加残忍,鬼通常直接把人找到并吃掉,可妖在抓到人之后,他们会对人进行一番惨无人道的折磨,直到尽兴了,折磨够了,再把人一口一口地撕成碎片,吃进肚子里去!”
雨一番回答,肯定有力,不带一丝疑惑,掐住小鲤脖子的手又狠几分。鲤鱼在他手中呼吸艰难,勉强在他虎口中呼哧呼哧维持呼吸。
人群间顿时燃起一片怒火。一听吃人,大家果断把小鲤和鬼划分为一类,纷纷提议砍下她的脑袋。
“是谁把她引荐进鬼杀队的?”实弥牙齿呲得咯吱咯吱响。
“她表面看着挺可爱,会加害我们,我感觉还是难以相信啊?”蜜璃微低着头,表示不可置信。
“既然会害人,那前面发生的所有坏事,也似乎就都说的通了。只是……”蝴蝶忍淡淡道,不再继续下面的话。
“和我无关……反正一会儿又忘记了……”无一郎仰头遥望天空中的朵朵白云,望着它们飘呀飘……飘呀飘……
“啊……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竟然到最后要被砍下脑袋,实在是太令人悲伤了,可这又是不得已的事情啊!”悲鸣屿双手合十,腮边有两行清泪流下。
“啊,让我华丽丽的砍下她的脑袋吧。这种事,交给我伟大的祭典之神,保证让她的生命能在此刻得到最为华丽的绽放和终止!”宇髓则表现得挺亢奋,已经跃跃欲试了。
“看看吧……”
雨把鲤鱼拉到面颊边,嘴唇贴紧她的小头,“这就是你一直所追求人和妖能达到和平共处的结果。可现在?你看一看这眼前的境况,有哪一个人愿意和你这样的妖魔好好相处?趁早收起你那套不着边际的幻想!这永远都将是不可成为现实的!”
小鲤听着他打击自己,心头之火非但不熄,反而越燃越旺,在心腔中熊熊燃烧,烈焰冲天。
“各位,我似乎还没有说话哦。”
前头飘飘然飘来一句话,压制会场上的一切躁动。
产屋敷仍然是满面春风,浅浅一笑,看到的人无不被他的微笑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