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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的教母

捕鲸记

“喂!”我一看到那个人影,便激动地往那个方向跑去,生怕慢了一秒。在我迈脚的同时,右手高高举起,在半空中轻轻飞舞,像一根孤立的麦秆。

那个人看着我跑过来,停下了杵着比自己还高的如一把玄铁长剑的黑木拐杖的蹒跚的脚步。她佝偻的身体完全由那根几乎和她一样老的拐杖支撑着,整个身体也完全披在一件和拐杖一般黑的披风下,亦盖住除了脸以外的整个脑袋,既像一个没落的王族,也像一个流浪的行者。两束及胸的白色的蓬松的头发从披风的阴影下悬吊而下,和路旁早春的柳絮相得益彰。

随着人的年龄增加,那颗挂在叫做脖颈的枝丫上的叫做脑袋的果子,外皮虽逐渐干枯发臭,但里面的果肉却愈发的新鲜。只消切开果皮往里面窥上一眼,您定能看见一片鲜到不断留着闪闪发光的汁水的金黄的果肉,那金色的汁水会主动钻入您的鼻腔,让您整个人都一瞬间感到通透,仿佛喝下一杯醇正的美酒,再也无法自拔。而这些愈发干枯而由愈发新鲜的果子自身,也总是喜欢沉浸在自己的内里之中,一口一口反复吮吸的自己营养,反正自己吮吸自己是永远都吮吸不完的。

那位披在恶魔般漆黑的披风下的人影,在我的声音将她一把从自己的内里中强拉出来之前,也是沉浸在这奥丁的盛宴中。沉浸在思想的狂宴中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脚下已经踩着这片小路无数的岁月,他必然会摔一个大斤斗,除非有另一个人愿意牵着一根绳子,拉着他,扶着他。

我很抱歉打断了您的思想,我亲爱的人!

她微微抬头,看见我向她跑来的步伐,本来就挂在嘴角的老年人特有的微扬的嘴尖,又微微张开,显出一些略带内敛的兴奋,或许是我年轻姑娘的气息也让其苍老的表皮也感染了一丝生机。她腾出一只手,略微抬起,向我打招呼。这是我和她之间经常发生的事情。

让我们稍微往前走一点,我们将视线移到山间的女修道院中。

修道院长房间的床紧靠窗边。我脱掉鞋袜,整个人侧躺在这张并不是很柔软的床上,脑袋却枕在另一个人的腿上。有一双形如枯木,却十分柔软的手,一只托着我的头顶,另一只抚摸我的脸颊。我像一只小猫一样,眯着眼,享受着抚摸。

“等我像您这么大了,还能像这样趴在您腿上吗,妈妈 ?”我轻轻地问道。

“啊,我的孩子,”那双手的主人的声音听起来犹如天使的爱抚,让我整个人都无比放松:“你永远都可以趴在我的腿上。”她的右手梳理我的秀发,可比用抹了油的木梳来得更舒适。

我听见她的答复,心情更加放松了。我稍微动了动身子,将脸贴到她的肚子上。我虽然不是从这个肚子里诞生的,却将这个肚子当做我最坚实、最温暖的的避风塘。

“慢点,我的孩子。”她没有立刻反应到我这突然的一动,但很快便适应了我的动作,毕竟这么多年来,我和她已经这样做了不知道多少次。

待我们安定好,门口传来敲门声。

“请进。”她的声音仿佛清风一般,拂过我的耳边传到门外。随着清风的平息,那个挂着一个金身耶稣受难十字架的朝着窗外的散发着些许水臭味的木门被推开,木托盘比那只比我的还要白的的手还要先伸进来,木托盘上有一套银茶具,托盘上红茶和饼干的香气和很快盖过了水臭味,却盖不过那位端着托盘的修女身上传来的一股神秘的香气。

接着那个修女整个人就走了进来。她赤着也非常白净的双脚,和浑身漆黑的修女服形成亮眼的对比,只有环绕脑袋的那团蓬松的灰发才稍微缓和一下这道刺激。只不过在她几乎可以说是苍白的脸上,一双红色的眼睛却比黑白的绝对对比更加令人战栗。

“辛苦你了,劳伦缇娜。”我亲爱的教母对她说。

听劳伦缇娜赤脚走路的啪啪声我就一下子转过身,人却还慵懒地躺着。我一看来人是她,整个人浑身仿佛被电了一下。是的,我毫不掩饰,我很怕这双红眼睛。那双眼睛能有多红呢?这么说吧,您一定见过血吧?没错,她的眼睛就和人身上流出来的那种散发着铁味和腥味的液体的颜色一模一样,或者说,简直就是她的父母将自己的大动脉割破,让它们全部流到模具里,再炼成这一双小小的眼睛,安在这个曾经也是小小的姑娘身上;而身上没有再剩下一滴血的父母的苍白的尸体,就被人剥下来穿到这个小小的劳伦缇娜的身上。在进行这个仪式的时候,旁边的牧师唱道:

“哦,这个全然由父母的身体打造出来的姑娘啊,你既是恶魔的转世,也是天使的下凡。”

为什么这么恐怖的眼睛又是天使的下凡呢?我们不得不承认,劳伦缇娜太美了,美到令我无法分辨究竟我是因为怕还是被这美杜莎给石化。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沦落到这深山的修道院里,给上帝而不是男人当使女呢?我却根本没有能力思考,因为只要我将视线移开劳伦缇娜,我对她的印象就只剩下那双血红的眼睛。

我和亲爱的教母看着劳伦缇娜往一个实心的船舵一般的茶几上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和劳伦缇娜不知怎么的,四目交汇了一瞬间。那个本来就挂着蒙娜丽莎一般的微笑的修女,便对我露出了两排白花花的鲨鱼一般的尖牙。我整个人都抖了一下。那时的我已经看了这张脸好几年,但至今我都还没有摆脱那张脸的阴影。

“不要吓她,劳伦缇娜。”我的教母,也就是劳伦缇娜的院长和长官,轻声训斥她。

劳伦缇娜轻轻点头,在放下托盘后便啪啪地走了出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坐了起来。

那个刻着船舵的纹路的木茶几上除了摆着一个蓝色的小花瓶外,就是刚刚被这可怕的修女放在这里的木托盘。热气腾腾的红茶的清香刚刚开始弥漫整个房间,使得整个房间仿佛处在一片红晕中;而装在一个大瓷盘子上的刚出烤箱的饼干也冒着寡淡的热气,其香甜补充了红茶的微微涩苦。

我直接上手抓起一块小饼干就往嘴里塞,还别说,劳伦缇娜的手艺确实值得称道。我的教母看着我享受的神情和咔咔的咀嚼声,浮现了慈祥的笑容。

在我品尝着美味的红茶与饼干的时候,我来将先前忘记做的事情完成:

大家都叫她闪灵 ,是圣伊莱莎贝特女修道院的院长,很年轻的时候在海军服役当船医,后来又做了好几年游轮的船医。她不是本地人,但由于在南德的山水中呼吸了几十年,我们可o以毫不犹豫地将她称作本地人,至少她在这里居住的时间,比我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时间还要长。

据我父母说,闪灵约莫在我出生前十几年以修女的身份来到此地,那时的她就已经是半个驼子了。那时候的圣伊莱莎贝特女修道院还是一片残垣断壁,而它以前是个什么样子,修建于什么年代,什么时候被毁,谁也不知道。人们只知道,闪灵用她带来的钱雇佣当地人重新修建了这座废墟,然后就有了现在的女修道院。圣伊莱莎贝特女修道院是一个纯粹的天主教式的女修道院,奶白色的墙体掩盖在树荫下,超出树冠的尖顶却是叶绿色,远远看去就像是几棵聚集的高树。每隔半年时间,这修道院便会组织重新刷漆的工作,因此整个建筑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衰败的迹象。

从修道院下到镇子的小路本是一条泥泞的土路,是为了方便修女进出才铺设的碎石,而从我家后院的那条小路,却是后来的横插一脚。

其实早年间,这修道院就有些不太受人待见。在刚刚建好不久,闪灵竟然自作主张收留了一个发了麻风病的姑娘,自然这座修道院变成了人们避之而不及的地方。最后人没治好,院长自己也留下了些许痕迹,这些痕迹都藏在黑色的大披风之下。也是因此,现在这女修道院里的修女,包括劳伦缇娜在内,全是那些没人要的怪胎和魔鬼;而除了劳伦缇娜,她们都总是戴着土耳其式的面纱,看到我来了也都羞赧地躲到内室去,恐怕吓到我。或许也是闪灵指示的吧。

既然这座修道院是如此奇怪,那我又是怎么成为闪灵的教子呢?

我家是修道院建好后不久才兴建的,彼时我父亲刚刚退役回来,在政府里谋了个官职,也刚刚娶来我的母亲,想在南德的深山中建立一个安静的小家。不久后我出生,却不知怎么的害了大病,城镇里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当时几乎闹到要上柏林的程度。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闪灵从本没有路的山中,冷不丁地出现在我家后院,说她可以治我的病。我的父母半信半疑地将我交给她,毕竟她当过军医的过往并不是什么秘密。

她带我回到修道院,将我放在我先前躺的那张床上,给我开处方,配汤药,完全利用多年的医学知识而不是门上挂的十字架将我彻底治好了。当我健健康康地回到母亲的怀中时,父亲为曾经对她态度不好而感到羞愧。于是就有了以下的对话。

“额,闪灵女士。请问您是否愿意,做我家孩子的教母?”我父亲说,眼里满是恳求和感激。

“您是她的救命恩人......”我母亲有些呜咽,“请答应我们吧。”

“十分感谢你们的赏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闪灵由从我母亲手里接过还在襁褓中的我,用从来没有过的怜爱和关切看着我大病初愈的红润的脸,仿佛是她自己的亲生孩子,我和闪灵的深厚情谊从这里开始,直到其中一方先离开人世。不久后,另一条碎石路从我家后院门伸进森林,在某处和下山的碎石路交汇。后来我听到我父亲对别人说,让闪灵做我的教母是他做的最棒的决定之一。

与我而言,闪灵给予了我除肉体外的一切。从牙牙学语到成为一个姑娘的基本素养,完全是由闪灵教育我的。是闪灵,带我启蒙这个世界,引起了我对这个世界巨大的好奇。闪灵应我的要求,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讲起她过去的事情,从东方国度能冻僵一切的严冬,到克里米亚战场上能够直接活埋人的被大炮扬起的尘土,在她的口中,您越听,越能从中看到不一样的景象。只不过,当我问起她在海上的经历时,她总是吞吞吐吐,扭扭捏捏,总是能用巧妙的话术转移话题和我的注意力。

闪灵虽然对我的一切行动报以鼓励态度,却是最反对我出海的人之一。但从现在的我看来,闪灵对我施加的教养,从小就给我埋下了出海的种子;她愈是施加抑制剂,只不过是在为后来突然的发芽养精蓄锐而已。永远感谢您的教诲!我的生命由您塑造,我亲爱的教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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