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他为什么会觉得眼前的人不是飞摩轮呢？
因为他对自己的态度吗？
可是，这就能证明他不是飞摩轮吗？
换句话说，伊雯真的能找到这样一个和原版一模一样的替代品来混淆视听吗？
就算能，只是为了杀自己的话她也没必要如此费心费力的布局谋篇，毕竟想要自己的命不是一件难事。
所以……
“今天以后我会永远记住你的。”飞摩轮显然不愿意与他多废话，转眼又再次攻过来。
不过洛洛也不慌就是了。机兽确实是身体素质摆在那里，机械的构造能让他们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但飞摩轮对格斗技巧显然并不在行。刚才那一脚就明显没什么章法，更像街头打架，看来他是打算用力量压制自己。
那问题来了，明明刚见面时飞摩轮就已经把自己钳制住了，他又为什么要放弃如此好的灭口机会反而给自己挣脱的余地？
飞摩轮想用力量制衡眼前的少年，可就算是比力量他也没强到左右战局的地步，再加上洛洛又比一般孩子更加灵活，一时半会他还真没法拿少年怎么样。
“我说。”洛洛抬起头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笑道，“要是你不认识我的话，那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为什么非要追着我不放？”
两人的灵活性差了很多，但机兽有着比人类更持久的耐力。飞摩轮的攻击并不需要花费他多少力气，洛洛却每次都得调动全身的力量来进行躲避，虽说暂时不会受伤，可他又能坚持多久？
飞摩轮冷哼一声，“一切为了元战王。”
元战王？
能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个回答洛洛着实没想到。
他甚至都做好了飞摩轮不理会自己的准备，可这个结果……他还真接受不了。
有点意思啊，伊雯。
在进行了七八个回合后，不出所料的，洛洛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他尽可能保持住自己与对方的距离，但飞摩轮还是把他渐渐逼到了天台边缘。
“小孩，你不是狂吗？这次我看你怎么跑。”
……
嗯……
洛洛低头向下瞟了一眼，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就连机兽都变得像蚂蚁一样小，时光之城原来有这么高吗……不过高也有高的好处，至少没那么快落地，如果自己跳下去肯定来得及发动传送。
——天音。
少年在心底呼唤。
对方一下子就猜到了洛洛的想法，毫不迟疑地表达了自己的唾弃，“你真是作了大死了。”
——我不仅要作大死我还要缺大德呢。
少年在心底回了这一句后再次看向飞摩轮的眼神已经有些复杂。
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被逼到如此绝境，还是被他……被飞摩轮。
他不是洛洛认识的飞摩轮。
可如果他真的是……那他就不可能对这一幕无动于衷……
身后就是高台边缘，要是真的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你要对我动手吗？
洛洛对飞摩轮伸出一只手，好像在邀请对方跳舞般的，就像曾经对方邀请自己一样。他眼中带着深深的悲伤全然没了之前的张狂洒脱。天台本就风大，遥远的风息吹乱了少年的头发也让垂下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少年的嗓音如同薄荷般沁人心脾，再配上这蔚蓝天空下明媚耀眼的晴日光景。任谁来了都得称一句赏心悦目。
“现在想求饶？晚了！”飞摩轮沉了口气，狠下心猛然挥出拳——他要直接将眼前的少年打下去。
这个反应对洛洛来说并不意外，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悲伤。
“嗯，再见。”
少年甚至没给他碰到自己的机会，在那一拳到来之前就向后仰去，最后听见耳边簌簌响过的风声。只是一瞬，少年单薄的身影就好像被一块看不见的橡皮擦去一般径自消失在时光之城的领空。
这苍然天地之间连声鸟叫都没有。刚才还充斥着打斗声的天台一下子静了下来，就连飞摩轮都有些难以置信，任务……结束了？
他没有向下看去的勇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明明他完成了元战王布置的任务，他应该高兴的……应该这样的。
「**********」
「********************」
「****************」
飞摩轮的思维突然变得混乱起来，就像脑海中的全部思绪全都混杂堆叠在一起然后被一根看不见的棍子拼命搅动。
“啊—————”
他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几乎痛得他抱着脑袋打滚。
储存器中瞬间闪过许多泛着光的画面，可那光芒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他根本看不清画面上的内容。
「**********」
谁在说话？说的什么？
「****************」
现在的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碎片的尽头闪过少年那温柔明媚的笑和对自己伸出的手……飞摩轮突然想握住那只手了。
那是很柔软温暖的……
不对……这是谁的记忆？自己跟那个小孩不是第一次见面吗？是元战王让自己来解决他的……
「洛洛！我们**********」
「**********」
「********************」
眼前的记忆如同碎片一样从飞摩轮眼前划过，他无力地伸出手想抓住这些只言片语，最终什么也没留下。
意识渐渐模糊，就像一块被打破的镜子，反射出的画面也不再清晰。
洛洛……这个名字，是元战王的敌人，最高悬赏的危险人物，死活不论……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到底忘了什么？
意识逐渐迷失，他感觉自己原来越难抓住任何一条脉络。
“很痛苦吗？”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飞摩轮背后响起——是伊雯。她来得无声无息，说出的话也清冷飘渺得好像云雾般。
“我……”
飞摩轮抱着自己的头蜷缩在地上，他的记忆好像想告诉他很多东西，但他什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小孩一跃而下的画面还在他眼前一次次播放。
到底忘了什么……？
想不起来……
伊雯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他，就只是冷眼看着，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真厉害啊，居然能动摇我的精神控制。
她虽然不知道洛洛这一系列行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可单从结果来看对方确实做到了自己曾以为不可能的事。
不该小看他吗？
但也只是稍稍动摇了一点而已。
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她俯下身眼底微光迅速闪过，轻声对痛苦挣扎的机兽耳语，“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只要不再去思考不就好了吗？”
只要……不再去思考……
这句话好像什么口令似的，原本混沌不堪的记忆彻底陷入一片黑暗，那些碎片啊，微光啊，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整个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声音：
「一切为了元战王！」
飞摩轮不再感到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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