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人尝尝我酿的酒吧

酒店顶楼，立置单独一房，红木雕刻的家居细腻入微，梨花木建成的顶层风雅别致，阳台的小桌上整齐摆满了一坛坛陈年好酒，酒香四溢。

酒店老板摆出“请”的动作，颜漠戈的眼里闪过一丝光，随手拿起一坛仰头倒下。

老板退下，下楼时回头打量了平起，慈祥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下楼时脸上的微笑依然挂着。

平起心生疑惑，可是当面问也不好，便不再理会，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眼转向颜漠戈。

颜漠戈灌了几坛酒，脸上无起晕，神尊大人那么喜欢喝酒，我生平也学过，如果这个能帮上神尊大人的一点小忙，就再好不过了。

平起想罢，他道：“神尊大人，平起一生窝囊，没什么本领，只会酿酒……”

“酿酒？”

颜漠戈打断了他的话，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虎牙不知不觉探出，平起愣了一下。

在颜漠戈有些等的不耐烦的表情越扩越大时，他急忙开口：“是……是的，平起这就去为大人酿酒。”

片刻，平起瘦弱的身子无声无息地越上楼梯，深感歉意地低下头：“对不起，大人，您怕是要等上至少一年的时间了。”颜漠戈摆摆手，示意无所谓，随你便。

平起的头压得更低了。

漫长的日光波光晕晕，平起无趣地盯着地面，手指变换各种姿势。玩了一会，觉得乏累，看看大人平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怕惊扰大人小憩，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好无聊啊。

在平起抓耳挠腮地想方设法能让自己干点什么时，阳台那方传来慵懒的声音：“你跟着我的目的何在?”

平起脸上笑意泛开，终于不用无聊了。他回道：“神尊大人，平起只是想回报大人的恩情。”

“你不报仇了？”

“仇必然要报，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平起敛眉垂眼。

“你拿什么报？”

——你拿什么报？颜漠戈的话将困在薄冰之上的平起猛然打碎裂痕，拽进这冰冷的水中不断挣扎。青木宗有权有势，冠以除奸人之道的假名骗取了大众信任。我单枪匹马，怎能抵抗得了仇人？

他沉默了。

空气沉闷下来。

颜漠戈不以为意，只手撑着脑袋，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从他一张一合的唇瓣上抛出一句话：“蓄势待发，一举歼灭。”

平起被敲了一下，抬起头震惊地看向颜漠戈，眼前的迷雾渐渐清晰起来——他需要一股力量，这股力量要足以能够将青木宗虎落平川，足以能够洗刷平家所有冤屈的力量，那就是——变强。

他跪下双膝，叩头于地，郑重的声音从喉咙掷出：“请大人受平起为徒，平起定不忘初心，不辜负大人期望！”

颜漠戈缓慢地睁开双眼，酒红的眸子与酒香相融，开始在那能透过万千世道的眸子里滴出一点兴致来，“哦？你是想要权势，或是争霸四方，或是得道成仙，或是想像本尊一样，让全天下人臣服？”

眼前这个抱团的灰色素衣，在今天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平起身形一震，旋即定下来，道：“平起不敢，平起只盼有朝一日能自强不息洗刷一切冤屈。如果成功了，我想开一家小酒馆，安生一辈子。”

嗤！无趣。颜漠戈收起那一点点兴致，剩下的只有鄙夷和厌烦。“做我徒弟是不可能就这点追求的。你还是趁早放弃这个念头。”

他能感受到平起身子已经僵住了，那又如何？事无关他，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了，这本来就是别人的事，他关心的够多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会破了自己的底限。

接着，房间里毫无动静，平起依旧跪着，颜漠戈依旧闭着眼。

几个时辰过去，颜漠戈听到几声悉悉索索的声音逐渐消失，想也知道那家伙心灰意冷后选择了放弃。看来，清静的生活又得开始了。

过了几天，浓密的桐树下面，颜漠戈坐在一块大石上，曲起一腿，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另一只脚放在地上，象牙白的发丝缕缕飘起，眼神望向远方，一片怅惘。

草丛那里传来细碎的声音，以及掺和着浓烈的酒香。

颜漠戈探了探来者的灵气，警惕心舒松下来。如他所想——“神尊大人！”欢脱的叫喊。嗯？

“神尊大人，您尝尝，这是我酿的酒。”即便背对着他，也能看到他此刻愉悦的样子。

平起举着酒坛子，内心的欢喜翻腾倒海。

颜漠戈挑起一眉，道：“你不是说还要等上一年吗？”

平起刚舒缓下自己的喘息，似是刚跑来的，“嗯……我尝试着将自己的功力与正酿的酒相结合，我发现酒气浓烈了许多，就释放了全身功力，我觉得应该酿好了。”

这个笨蛋，难道不知道这么做对酿酒一点用也没有吗？现在这酒里的，全是他的功力，本尊岂是能随口吸收别人的灵气就吸收的？

再者说，他本就不通灵气的人把全身功力消耗完了，等恢复过来还需要花费很多功夫。把自己搞那么累是闹哪样？即便要做我的徒弟，也不用这么着地用这种低等的献媚手段吧？

献媚？他平起这么老实的一个人竟然在献媚？难不成他与那些肮脏的蝼蚁一样藏着另一面？颜漠戈越想心情越糟糕，殊不知自己眉头紧皱，铁青着脸，样子极其冷峻渗人。

良久，不见眼前的这尊大佛有所动静，平起的失落感从脚底蔓延开来，他哪里晓得面前人满肚子的腹诽。唉！他垂头叹息。大神他是嫌弃我了吗？嫌弃我老是穷追不舍地缠着他了吗？嫌弃我这个无一是处的总是给他拖后腿吗？

一定是的……那……我还是不要再缠着大人了吧，都是我的错。至于洗冤的事，自己努力争取让真相早点水落石出吧。所以现在……

平起抬头望着那挺立的背影，心里涌出的是满满的不舍，但他坚硬自己的内心，紧紧地握拳，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大人！感谢大人这段时间对平起的照顾，平起再也不麻烦大人，让别人笑话大人了！是平起的错，平起这就告辞！大人，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就跑，内心莫大的疼痛和不舍钻出了他的泪，股流而下。

颜漠戈听着刚刚的离别之辞，先是愤怒，后被震惊灌满，迫使他终于转过身去望向那抹灰色的小点。啧，他这段期间怎么回事，情绪波动怎么这么大，搞得本尊的心情也不爽了。罢了罢了，走了也好，省事多了。

想罢，再望向远方时，所有不快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