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沉沉闷闷的，真如书上所说食不言寝不语，让人心里堵得慌。
夹菜的手微微一滞，魏初昀敏锐地发觉到阿娘脸色变了，抬眸看去，筷子中的青菜落在了她碗里。
王妃忽然抬头，对上含笑展颜的魏初昀，复缓和面色开心起来。
王妃为他夹了一块鸡肉，嘴里笑道：“规矩是死的，只要用心服侍锦儿，那些虚礼不要也罢。”
“阿娘说的是。”魏初昀看了司宁一眼，见她纹丝不动像桩雕塑莫名有些想笑。
闻溪曾抱怨嬷嬷，说她看着和善教授礼仪严厉的很，错一点戒尺就下来了，动作微有不对就罚你练上一刻钟，太严酷了。
司宁不会也被罚惨了罢？
魏初昀收回心思，随意问道：“学到哪儿了？”
他已经坐正了身体，夹菜吃饭。
旁人都以为他问的是嬷嬷，嬷嬷也这么认为，笑呵呵道：“小世子吩咐的都学完了，奴婢教授了几十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轻松，小世子亲自挑人的眼光越来越好了。”
“那是自然。”
嬷嬷忽然痴了。
只见魏初昀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眸光潋滟，宛如月下波光粼粼的湖水，澄澈清明。虽然嘴角只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却比方才的笑容还要惑人十分，颇有些从前小世子的模样。
嬷嬷连忙转移目光，呸呸呸，她想些什么，小世子就是小世子，不笑已是天人之姿，再圆润通透的美玉都雕琢不出来的。
但生出这种想法的人何止嬷嬷一个，王妃高兴，和以前一样点头附和：“是是是，我的锦儿眼光最好，谁也比不上。”
侧妃偶然间抬头，愣愣失神：小世子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呀。
“哈哈哈。”魏初鸿兴奋拍桌，“挑走程家军最威武的将士，让云麾肉痛几天几夜。”
魏初昀心念一动，唤小厮上来道：“提前送拜贴去镇国公府。”
“不用这样麻烦，直接过去就行。”
侧妃拍了魏初昀一肩膀，怪道：“瞎说什么你，小世子头一次去镇国公府，哪儿能像你一样大老粗。”
这话说的正确，然魏初鸿非常不赞同。
“三郎是我弟弟又不是外人，直接进去就是，镇国公府里的人都爽快，不会在意那些小事。”
侧妃：“可是小世子……”
“锦儿有自己的行事作风，照他说的做吧。”
王妃一句话，魏初鸿也不反对了，三郎想怎么进就怎么进。
魏初昀轻笑，眼里深不见底。
在所有看来，他都是外人。
几日未曾出门，外面的空气都不一样了，天阴阴的，四处泛着冷意，轿子座垫没有一点温度。
走了一个时辰，魏初昀掀开轿帘看到了哪儿。
司宁此时坐在轿中，身上还是那轻盈柔软的齐胸襦裙，特别难受，小厮的衣服都比这个自在。
出门前她理论过，魏初昀没应。
司宁心知是自己处于被动地位，但决不能让魏初昀以为她真的是来做侍女的。
于是在街道分外吵闹时，也就是现在。
为了防止叫魏初鸿听见，司宁抓住魏初昀的手交叉胸前，帘子如瀑布飞落，隔绝光景，一瞬间娇弱郎君已禁锢在自己怀中。
魏初昀反应不及，眼前一片灰暗，冰冷的触感环绕腕间，只听得心口怦怦直跳，在狭小的轿子中越跳越快，似乎下一秒就要蹦出来。
“你干什么！？”
“别说话。”
耳后的声音带了几分气息，虽然没有吹到耳朵，但现在这姿势，足够让人恼怒到极点。
正要发怒，轿子外仆从问道：“郎君怎么了？”
心里慌乱，魏初昀大喊一声“没事”，趁机挣扎。
可司宁出手怎会让他挣脱，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变，司宁轻声问：“知道害怕了？”
“你想干什么？”在这里捉弄他不成？
“你小声点，别人耳朵好使。”
刚才他已经压低了声音，那还不叫小声？怎么不干脆让他闭嘴。
心里生出莫名燥意，耳根似乎烫如火炉，无法让人忽视，更叫人恼怒，然而他不得不低声说话，快气死人也。
魏初昀偏过头去：“有话就说，先放开我。”
“真当我是侍女啊？”
气息跟了过来，魏初昀避无可避，气道：“不是你的要求么，反来怪我？”
“哼，说的好听！怎么就变成我的意愿了，是谁说我不是车夫是侍女的！？”
司宁紧紧勒住他，倾身几乎贴上了他的肌肤。
“既是侍女就该有侍女的样子，何况我说过没有外人时你可随意……”
“一句话的事都懒得说，笨蛋才会指望你答应我的条件。”
“哪句话？”
“衣服。”
“……”
果真是个记仇的乡下寡妇，王府所用的质料与宫中不相上下，都是顶好的皓纱羽衣，放着好看舒服的齐胸襦裙不穿，偏喜欢厚重严实的衣裳么？
这算什么事。
“总不能随便拿一件应付你，这才过去半日，心急什么？”
“是刚刚你的态度敷衍。”
刚刚？
难道是在出门的时候？
他坐上轿子后便没有说话，应当就是那时了。
魏初昀颇有些无奈，衣服缝制好了管家自然会送上来，暂时穿这身怎么了？
魏初昀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但现在处于下风，被禁锢在她怀里的姿势着实无法忍受。
他动了动，身后之人连呼吸都没变，牢牢箍着他。
仗着那两个条件欺负他！
他倒要看看还了恩情她还有什么理由胡作非为。
“我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会做到，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不是天方夜谭的荒谬之事，你尽管说。”
司宁冷笑：“画押的时候你没提这些。”
画押……
魏初昀黑脸，当他是犯人吗？词儿都不会用。
“我不过看在你初见世面的份上提点你罢了，别说给你几座金山之类的条件，办不到。还有，让我都听你的这种事也办不到。”
司宁：“……”
笨蛋才会说这种话，企图太明显了。
“你放心，你肯定能办到。”
“是什么？”
“帮我挑如意郎君。”
“！”
“……什么？”
“百姓都说你认识的朋友家世相貌最好，别人看在小世子的身份上，一定会娶我。”
所以那日晚，司宁出现在他面前的第一句话就是招她做侍女，光明正大的进府。
她是个乡下寡妇，在京都无依无靠，好不容易脱离了恶毒的骂名，想过上好日子，嫁入高门享受荣华富贵，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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