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传空空入宫,她身子不适,只好提早醒来,一路上乏的直流泪。
“主子,这儿有点薄荷叶。”
“当真?”空空睁眼,小环从阁子里找出一个匣子,推开,便是干叶子。
“你何时找的?”
她捏了三四叶,放在嘴中,咀嚼一下,“嗯~味道上佳!”
“嗯,奴婢昨日拿出去晒了晒,还新鲜着呢!”
空空捏了捏她的脸,“巧的很。”
“主子尽夸我。”小环抿了抿嘴,略微勾起一个弧度。
“下轿!”
进了宫门,早有等候的轿夫,换了轿子,又晃晃悠悠的走了半个时辰。
远远的,从轿子中便听得清有笙歌燕舞之声。
空空思索着,似乎近日没什么要紧事,不晓得是来了什么。
“小环,我可忘了什么?”
轿夫停下,小环想了想,“主子,没有。”
“当真?”
“当真。不过……”小环为难的顿了顿,“不过,好像有姜国来使。”
空空扶着头,又觉得没听清似的,“什么?”
“好像是国师大人……”
空空一听,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些如坐针毡。
“继续走。”空空犹豫了一下,觉得很不妥当。
“大帝从何处召见?王爷何时下朝。”
一匹骏马呼啸而过,马上坐的大约是一位女子。
空空掀开帘子,小环答道:“王爷好似已经回府了。”
轿子继续行进,她有些恍惚。
低头摸了摸嘴角,原来又是血。
十二王配了一味药,可以强精神,只不过要损寿命。
她吃了一丸,果然感觉气血涌动,脸上也红润不少,脚步也有力气。
“王妃,到了!”她下轿子,步行最后一道宫门。
小环扶着空空,她拨开小环,自己端正的走着。
身后一道宫人,十分惹人注目。
胡地中,只有位高权重之女子才可抛头露面,且为人所尊重,享千万瞩目。
“十二王妃到!!!!!!!”传话的仰头,脖子翘的高,活像一个公鸡!
空空行大礼,十分符合胡地的规矩。大帝抚掌而笑,给空空赐坐。
空空坐在方才骑骏马的女子旁,她看装扮,大约是大帝的一位公主。
她微微颔首,公主冰霜一样的冷着脸,只拱手行礼,像极是一位男儿。
她不语,眼光又瞟向周遭的人,大约都是十二王的子女,参差而坐,容貌都不出众。照样子看,十二王大约算俊俏。
难道十二王真不是……
空空兀自思量时,旁边落下一道影子。
她抬头,瞧见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赵亭阳。
他微微一笑,空空跳过他,身后并没有赵亭池。
他上菜,是一道热菜。腾起的热气中,大帝突然叫空空。
“十二王妃,可还适应?”大帝说着不太擅长的姜国话。
空空站起来,头有些发晕,脚步虚浮,赵亭阳赶忙扶了一下。
她推开他,回道:“十二王十分体恤妾身……”
大帝放心的点头,目光向下投去。
空空顺着目光看了一眼,原来是姜国使者。
蒙着面纱,瞧坐姿,竟不像赵亭池。
她深吸口气,坐了回去。
使者开口,话说的极其得体,惹得大帝不住盈着笑,眉目都透露出一种肯定。
她顶着使者,他摘下斗笠,竟然是赵亭阳!
她觉得不可思议,往旁边一瞧,竟成了赵亭池!
一瞬间,空空记得嘴中又有腥味,夹了他布的一道菜,喂进嘴里。
小环如厕回来,瞧见赵亭池,不知所措。正巧看着端菜的宫女鱼贯而入,抢了过来跟着进殿。
“国师大人若是知廉耻,就不会如今才同我们王妃见面!”
小环如今觉得十二王是良人,对赵亭池更加没好脸色。
赵亭池不语,只是随着众人一同下去。
空空苦笑,“真是管不得你了!”
小环吐舌,一旁的冷面女子冷笑一声,噜苏了三两句空空不懂的胡语。
空空也不晓得她说什么,只默默的瞧着她。
她好像反应过来,说了两句姜国话。
“十二哥真惨,有这样一位,荡妇王妃!”
骂人那两句说的极顺畅,一点都不像第一次讲。
空空捂嘴笑,一点不觉得生气。
“你笑什么!同旧人相会,不分场合!!”
她越不解释,公主越说的难听。
好在公主说的声音不大,没多少听得见。
空空如今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十二王既然是赵亭池的人,自然也不会听这些言语。即便他听了,也不会怎么样。
空空端了一碟子菜,端着去公主旁坐下。
“公主真的觉得,十二王不知道这件事吗?”
空空此话一出,公主一愣。
她继续道:“不然你以为,他今日为何不来?”
公主憋红一张脸,嘴里噜苏几句脏话。手放在桌上,就要掀桌子。
“公主莫气,今日乃是姜国来访之时,莫不是要搞得两国人都下不来脸?”
她怒气冲冲,禀告一声告辞了。
大帝颇为有意的往这边看了看,空空粲然一笑,又回去坐着。
整个宴会,都是赵亭阳一人撑场子。空空瞧着他,真觉着他已然可以独当一面,心中舒出一口气。
几次两人对视,赵亭阳都是十分克制,没有任何的表情。空空撑着桌子,无人管她,她喝了几杯果子酒,觉得有些醉意。
姜国的献礼,大帝十分满意。融洽的氛围一直到结束,空空由小环扶着,重新上了轿子。
走在宫门处,只听小环惊声尖叫,空空混沌的坐进轿子,嗓子干的紧。
“小环,有没有桑子酒……”
空空失笑,“喝昏了头了,来盏茶。”
不想到,轿子突然停下。半晌,有人掀开轿帘,一张俊脸蓦然凑近。
空空一时失声,瞧着赵亭池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太多可以说的,也太多话说不出口。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来杯茶,渴的紧。”
他递上一个冻梨,“没别的,刚偷得果子。吃不吃。”
就那一瞬间,空空看着他,鼻头一酸。
“章相仪,是你吗?”
赵亭池顿了顿,递上梨,转身走了。只见一会儿,小环惊恐的凑进来,喊了空空一声。
……
“主子,夜深了。”戈哈什皱着眉头,自从主子从满福楼出来,整个人就不对劲,瞧着月亮一句话不讲。
“好,睡。”他皱了皱眉头,让戈哈什拿烟杆,“抽一杆烟。”
“主子……”
王府将布置好,之前的太子府正好荒废了一间烟室,如今刚收拾出来,本来是给一些来访的都老爷备的,何以……
“不抽了,拿一坛女儿红来。”
今夜月圆,旁边侍者的灯笼叫风吹灭,仍旧有月光照下来,可以视人。
戈哈什从远处来,拿着一坛酒,身后还跟着两个矮个的壮男子。
“主子,府里有两个‘递烟’的,刚瞧见的。”
吴刚盯着他,不言语。
戈哈什尴尬不已,让他们下去。
“主子,要什么小菜?”戈哈什恭敬的弯着腰
吴刚喝了一碗,初展双眉。
“老三样就好。”
吴刚皱着眉头,想着老三样应当是一凉一热一道羹。小厨房应当备着,今夜夜深,恐怕没有。
“好。”戈哈什去小厨房,果然是没有的。
厨娘披着衣服出来,望着戈哈什,不解的问:“你寻什么?”
“老三样。”
“老三样?”厨娘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厨娘捂着肚子,“王爷说的老三样,乃是冷风热酒和明月,酒你刚拿了去,月即是月饼。”
厨娘从柜中抽出一盘子月饼,“昨儿做的。”
“昨夜的你也敢拿给主子吃?你好大胆子!”
厨娘也发火:“你这小崽子!老娘伺候主子可比你时辰长,快点拿走!”
戈哈什遭了骂,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主子,只剩月饼了。”他察言观色,点灯的侍卫也瞧着看。
只见吴刚吃了一口,并没有说什么。
戈哈什松了口气。
“不过,茶呢?”吴刚嘴里干的紧,戈哈什低着头,催着下人去煮茶。
“就来。”戈哈什又跑下去,头上冒汗。
不一会儿,吴刚身侧的人全部挤在小厨房。厨娘怒急,出来大骂。
原来这厨娘曾是吴刚的乳母,算是半个主子!所以戈哈什等人无人敢顶撞。
吴刚并没有莲花落,此次来凡间最主要是花剪,如今找到了,心头倒还失落。
他与嫦娥起了争执出来,如今这么多天,还没个解释,也不晓得她怎么样。
他从袖子里拿出剪子,脑子里想着那个酒疯子。没想到一低头,那人便躺在他面前。
“嗝~”那人醉醺醺的站起来,“怎么,不是你要找我?”
他腰上别着一个葫芦,背上却背着箭袋和弓箭。
“你还猜不出我的身份?”他摸了摸弓箭,爱惜的样子,好像自己的孩子一般。
吴刚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你不张口,还不到底都是猜测?”
“哈哈,你这话……有点道理!”
他弯弓搭箭,仰头眯眼,一箭射出,风移影动,久久不绝。
他喟叹,觉得手生,惋惜的收回箭,“饮酒甚多,有些手抖。”
吴刚不置可否,心里对于他十成十分准头赞叹不已。
“倘若你不是这样的身份,或许也不必这样。”
吴刚的赞美对于他来说,毫无作用。他听得多了,便觉得没什么好在意的。
“少时,只有粗制之箭矢,射程不过一里。”
这话在旁人听来,实在狂妄。吴刚却信得过。
“之后,有了王上足斤两的弓,仍旧不够射程。”
他失望的垂下头,“之后,仙人赐药,让我上天宫寻桂树做弓,可保千万年。”
“妄言而已。”吴刚叹了口气,“桂树不好伐,千千万年如一日,子孙万代无穷尽也。”
“是,我也没上广寒宫。”他目光如炬,“也见不得桂树,自然……”
吴刚看他的弓箭,上手去摸,竟然有奇异之感。
“这弓!”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用了这么些年,修修补补不知凡几。”
吴刚惊讶,“你可知道……”
“这玩意儿你识得它的好,那你拿去,我不多言语。”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不要。”
两人相视而笑,吴刚心里坠的疼。
“她还好吗?”酒疯子喝了一口酒,吴刚摇了摇头。
“不晓得她欢喜什么,总是惹她生气。”
“她嗜甜食,再没……别的了。”酒疯子顿了顿,竟然躺在地上睡着了。
吴刚看着剩下的半坛子酒,让回来的戈哈什收好。
“终究是酒解不开愁。”他让戈哈什安排厢房,酒疯子却突然嘟囔一句:“外头睡惯了,这样就好。”
手下的面面相觑,各个不知如何是好。
吴刚挥手,自顾自回房睡了。
哪知道底下的几个一转眼,酒疯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咦,见鬼了!”戈哈什吩咐底下的,嘴巴紧着,没想到第二天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姜国流言蜚语传得极快,没两天都老爷也不来巴结吴刚。他在烟室抽烟,几天不作理会。
半个月过去,他进宫觐见,只看见皇宫中萦绕着一团团妖气,想来老皇帝气数已尽,皇位继承便是这两天的事了。
“陛下!”他冷笑一声,看着皇帝鬼魅一笑,旁边是妖妃吹着妖气。
还有丞相要近身,吴刚反手一巴掌,丞相干瘪的尸体,成为灰烬。
“我早讲过,你们什么样子,本仙不管。不过,要是碍着我的路,你们哪个都走不了。”
吴刚十分自信,想着不过是从妖界流窜出来的一股妖怪,借着皇帝的精气为非作歹而已。
吃尽好处,总要给点面子,尽快离去就是。
保姜国无虞也是他之责任。百年的光阴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到时候他们再来,也与他没什么干系!
“呦呦呦,好大的口气啊!”妖妃露出真面目,滑在他面前。
“你一个小小的神仙,不过是玉帝的一条走狗,有什么资格管束我等,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这话一出,吴刚只觉得自己大意了。故而并不急着回话,而是看她什么打算,再做商量。
吴刚病急乱投医,想起赵亭池的样子,这会儿的功夫便蓦然想起,原来是章相仪!